那些不服的人以贵妇人为中心，红袖章为半径，展开了激烈讨论。

她们大多不懂画，但懂人情世故。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跟对了口供一样的在说，第一名没有第二名画得好。

陈叙在外围看得清，知道了红袖章是贵妇人的女儿，是初赛第二名获得者俊涛的妹妹，也是省钢铁厂厂长的女儿。

钢铁厂厂长一介粗人，天天被人诟病粗俗，便送儿子去搞了艺术。

没想到儿子在绘画上天赋极佳，给他挣了不少脸面，可半路出家的绘画天才，跟半路暴富的商人从本质上来说没什么不同。

刻进他们骨子里的艺术和文雅，就如同他们的作品一样，有限且浅薄。

陈叙已经可以想象，当红袖章拿着一幅真迹递到哥哥面前，哥哥却因为妹妹只是花了十块钱而判定那是幅赝品的场景。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胜得过林雪意？

没可能的。

陈叙心里半点都不担心，再看看林雪意的状态，直接拿出相机，隔着老远给林雪意拍照。

巡考领导在台上介绍完林雪意的画作，也出声制止了台下的争吵声。

“请大家安静，给选手们提供一个安静的创作环境。”

如此说了三遍，又有保安过来制止，台下的声音才逐渐停歇。

巡考领导清了清嗓子，语气中也多了几分不耐：“决赛的主题是‘绝望’，请各位选手在两个小时内创作完成，也请各位观众文明观礼，谢谢大家。”

林雪意收到选题后，脑袋里出现了炼丹炉的画面。

她这一生，很少有绝望的时刻。

但每一次，都是摧心剖肝之痛。

锦鲤阿鲤，一个水系物种在火中丧生。

人类林雪意，被亲生母亲和妹妹背叛。

前者魂飞魄散，后者自杀身亡。

大概是印证了那句话。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林雪意虽然被迫死过两回，可她如今回想那些画面，却很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

她最后又捂了捂手炉，给双手一个比较灵活的状态，开始铺纸，泼墨。

这次她画得更快，不到半个小时，就给自己的作品印上了红章。

印完章，林雪意又仔细欣赏了一番，然后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不愧是她，名作信手拈来。

臭屁了一下，她收拾画具，直接下台。

虽然初赛的作品已经展示过，但巡考领导在介绍作品时并没有一一介绍选手。

林雪意提前下台，除了陈叙，台下没人知道，她就是初赛第一名的获得者，余里。

红袖章早就看到了林雪意，心里虽然不爽，但一想到她可能是某个吊车尾选手，便没太在意，而是把心里所有的恨意，都给了那个余里。

要不是她横插一插，初赛的冠军就是她哥哥的了！

也不知道余里这个贱人是男是女，红袖章心里想着，瞅着台上的目光中爬满了阴冷。

陈叙早早迎了上来，先接过画具，又去摸林雪意的手，发现并不怎么凉才安心。

是一点没有关心林雪意画了什么东西。

此刻电视台的摄像机扫了一下两人背影，迅速上台怼着林雪意的画拍摄。

一同上来的还有吴大师，一看那摄像机几乎要贴在画纸上了，立刻推了推工作人员。

“小心点。”别弄坏她的冠军作品！

后半句话介于场合关系没有说出口，但就看她那态度，也知道吴大师对这位女选手的作品有多重视。

将人赶走，吴大师摘下眼镜认真擦了擦，才重新戴上开始欣赏林雪意的画。

林雪意这次又是将整个画纸都填满了。

整幅画分为两个部分。

上半部分是刺目的红，白裙女子葬身火海。

下半部分是刺目的白，红衣嫁娘被雪掩埋。

林雪意用了抽象却夸张的手法，将两种不同的姿态绘制出了同一种绝望。

那是一种撼动人心的、震耳发聩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