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似乎说的笃定，傅忱山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他的这位堂姐，身份上是傅笙染的阿婆，却从小把她养在身边，几乎是当做女儿宠大的。

他在心里反复预演过无数次，也拿不定要用哪一套话，哪一种方式来求得她的成全。

这种忐忑直到他踏进那个家门，才渐渐消退下去。

他匆匆忙忙，两手空空的进了门，屁股在沙发上坐立难安，却还是平定了心绪，稳稳当当的开了口。

“堂姐，今天要麻烦你去医院一趟，笙染她，住院了。”

“住院？她不是去上学了吗？”

傅笙染阿婆正在厨房给他准备早点，乍一听说她住了院，锅铲没来得及放下就冲了出来，炒锅里的肉沫没人翻｜搅，噼噼啪啪的炸开了花儿。

“急性阑尾炎，已经做了手术了。”

“手术？”锅铲当啷一下掉到地上“什么时候？”

天刚刚亮，这个时间学校的第一堂课才刚刚开始。

傅笙染平时为了不吵醒家人，早起洗漱的动作都很轻，出门前的关门声也很轻。但她阿婆是知道的，今早迟迟没听见响动，以为她睡着了，去她房间一看，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也没有多想，只当她已经去学校了。

“昨天晚上，”傅忱山斟酌着话“昨天晚上我过来，刚好碰见她生病，那时候你们都睡了，就直接带她去了医院。”

他堂姐的脸色变了又变，总之不大好看，捡起地上的锅铲回厨房，忙手忙脚的在里面捣鼓一通，再出来，手里端了一碗米线给他。

米线的颜色也不大好看，黑漆麻糊的一大碗，肉沫已然成了“肉炭”，让人看起来毫无食欲。

为了大计，傅忱山只好面不改色的拿起筷子，让自己的舌头身先士卒。

“你先吃，吃完我们再去医院，刚好我有事想问你。”

傅忱山知道必有这么一问，当下也不慌，不急不忙的把肉|炭往嘴里送，等着她兴师问罪。

她从茶几下拿出刺绣用的针｜线，在他旁边坐下来，一面绣花，一面简言意骇，挑了最要紧的事说了些，却独独没问他和傅笙染之间的事。

“．．．．．．笙染的身体从小就没好过几天，可能是那天太冷冻到了她，也可能是生来就不大好，所以才会被......她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也不打算告诉她。”

她停了手上刺绣的针线，正色问他“忱山，你真的决定好了？”

碗里的米线吃了第一口就没再吃下去，钻进傅忱山耳朵里的话，像万里晴空里突降的雷电一样惊住了他，听到最后这句话，明白自己已经不用再说什么——是放手，还是至死不渝的走下去，全在自己。

他的手僵住在碗上，声音却无比坚定：“决定好了。”

他的思绪震惊犹在，迟迟没从她刚才的话里缓过来。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傅笙染既不随父姓，也不随母姓，而是随了她阿婆姓傅。

被掩藏的旧事就像一根引线，炸雷般点燃了他心中沉积已久的乱麻。

他忍不住想欢欣雀跃，却又被心里对傅笙染的怜惜｜占｜了上风。

他等不急她长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把她娶回家，把她这辈子缺失的那一部分疼爱，加倍弥补回来。

——

傅笙染靠坐在床上，傅忱山正用棉签沾了水给她润嘴唇。

她时不时忐忑的偷看一眼自己的阿婆，可是小半杯水见了底，也没见她阿婆脸上有什么不对的神色，那张生了些皱纹的脸，跟平常一样温和。

“忱山，你去把杯子洗一下好吗？”

装了水的杯子而已，有什么好洗的，三人心照不宣，知道她必是有话要跟自家的孙女说，谁也没有戳｜破。

“好。”

傅忱山从善如流地走出病房，阿婆坐到刚才他坐的位置，问傅笙染：“你也想好了吗？”

“阿婆，我，我和忱山．．．．．．”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么多年了，你的心思也不算白费。傻孩子，你那么深的心思，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