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但病人年纪太大……”

医生组织着措辞：“一直以来，她的身体都将近油尽灯枯。”

“只是求生意志强烈才能支撑，但不知为何，她突然不再那么执念，所以……”

洛七七猛然后退一步。

想到了季奶奶昨天托孤一样的话。

她只以为她是太过于忧心。

现在想来，或许是她那一刻，就自己预料到了自己身体的油尽灯枯，恐怕无法支撑。

所以得到她的回应后，放下心事。

这才……

洛七七清楚这件事，责任并不在她。

可心中仍全是自责。

要是她没有那样笃定的答应她，而是鼓励她，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

床上的人脸上盖着白布。

季燃走过去，轻轻掀开一角。

陪他长大的人，再也不会睁开眼了。

再也不会有人自己舍不得吃，而是全部留给他了。

再也不会有人，夜晚亮着一盏灯等他回去了。

再也不会有人……

医生低声道：“请放心，病人走前，并没有承受太大的痛苦。”

季燃盖上白布，让开道路，哑声道：“那就好。”

医生对他们点了点头，和护士一起将病床推向太平间。

“季燃。”

季燃看向她，表情平静道：“我没事。”

“做手术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没想到……”

他低头，似乎是想要笑一下，然而嘴角扯起的弧度只让人觉得心酸。

“但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我没事。”他重复道：“我没事。”

洛七七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

温暖的温度透过衣物传来。

季燃僵硬的手脚仿佛被缓缓融化，终于有了活动的力气。

他将下颌放在洛七七的肩头，回抱住她。

心头堆积的防线，因为她的拥抱，一瞬间，尽数崩塌。

“洛期。”

他闭上眼睛。

死死咬着牙，几乎尝到了口中的血腥气。

声音低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字一字，带着沉重的悲伤。

“我……再没有家了。”

下一瞬。

洛七七就察觉到了自己脖颈处的湿意。

“季燃，我在。”

她将他搂得更紧。

试图用这样的动作让他有安全感一点。

“我可以是你的家人，我可以是你的家。”

“季燃，你还有我。”

季燃同样抱紧了她。

心中无声念着她的名字。

洛期，洛期，洛期……

他执拗的一声接着一声的重复。

你说得。

你可以是我的家人，可以是我的家。

所以，不要抛弃我。

永远不要抛弃我。

洛七七一手轻轻拍着季燃的后背。

任由他沉默又压抑的宣泄着。

直到他放手。

“我想再去看看她。”

“我陪你去。”

洛七七陪他到太平间门口：“要我在外面等你吗？”

季燃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一起走进去。

看着季奶奶再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许久后，他转身：“走吧。”

洛七七和他一起，操办了季奶奶的丧事。

季燃始终一言不发。

晚上，洛七七送他到家。

“今晚，要我陪你吗？”

季燃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