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水，月如华，原本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祥和，可香积寺内却是恶念沉香翻涌，如同云雾，散漫了整个殿前大院中，所过之处蜉蝣炸裂，墙洞中的蛇虫鼠蚁均化作烂泥，草木焦黑。

源泉之处，已是墨色，看不清明赵玉房的身形，七窍之处化作黑泉，噗噗噗的喷出七罪六欲的恶念之尘，化作流萤黑香。最近的王凉虎被黑雾环绕，就算金身化虹，也被渐渐侵蚀，瞳孔开始涣散，皮肤走起黑色脉络，当体内脏器生出黑斑时，回天乏术，只能做那欲望之奴。

濒死之际，回顾往生，一幕幕如画闪过。

母亲我想你了。

本是富裕家庭的王氏，未婚先孕，怀了凉虎。王氏的父亲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做了半辈子的行脚商人，受了半辈子气，低眉赔笑，终究捞着了一份家业。可人到中年本想着家业安稳，含饴弄孙，这孙子是有了，可那个小人行径的野男人却不知是谁，气的老王掌柜卧榻在床，整日唉声叹气，诉说着什么家门不幸，愧对祖宗云云，而王氏打死也不说这野种的父亲是何人，乡间流言四起，无聊的的乡里就爱孜孜不倦的翻弄这等破事，传言很多，猜测那野男人是谁，有说是村口跛脚的铁匠，也有说是过路书生，更有甚者说是家门之乱，孩父就是那王掌柜，两人三代同堂，王掌柜听闻直接气的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一十四年，半大小子的王凉虎就做了山匪，为何如此啊，老掌柜的留下不少家财呢?

原来老王掌柜受不了乡里闲言碎语，索性一家子搬走，从龙兴镇迁到了百桐乡。奈何相距不远，依然有人指指点点，没奈何又迁到了西乡这才安顿了下来。

好景不长，眼见耳根子清净了，怀孕的王氏却出了些问题，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却愈发的消瘦，如病娇黛玉，整日轻咳。

王老太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可如何是好啊，询医问诊，做法诵经，也不见有所好转。

“这孽种，打杀了便是，难不成真要女儿生出个山野精怪”王老掌柜一语成谶。

过了半个秋天，凉虎出生了。

竖眼三瞳，刚出生便有两颗小小的细嫩虎牙。还真是妖怪啊！半妖。接生产婆吓得差点扔了出去，好说歹说，塞了三两银子才安抚下来，并嘱托不要外传。

怒极攻心的老掌柜当时便要摔死这个不知出处的野种，王氏和王老太太死命相护雨泪俱下才保全了下来，不过往后王掌柜再也没有踏足这清灵小院半步。

虽说扬言要断绝关系的王掌柜不曾来过这清灵小院，但也没有狠心将母子二人赶出去，如若真是如此，怕是母做娼，儿做奴的下场。

毕竟血脉相连啊，那有说断便断的道理。

王凉虎三两岁时，穿着纳衣纳鞋，在院子外一个人玩耍，偶尔王老掌柜遇见了还会逗弄一番，不过只要有人或者丫鬟仆从出现，便马上站起来收拾下衣容，冷着脸，背着手，口中轻呵道：“野种！”拂袖而去，大男子总是如此。

又是几年光景，五六岁的凉虎瞳孔渐渐内敛，妖身不显了，除了那对小虎牙，和正常孩童无二。虎牙嘛，只要不是獠牙三寸，并不显眼。

至此放牛的工作就交给了王凉虎，沐晨曦而出，踏夕阳而归。

青皮水牛老是爱驼着凉虎在小院后山的一处矮坡处吃草，草是又嫩又绿，土坡中间有一株大柳树，也只有一颗树，形象如同一个个光头和尚头上长了草，滑稽可笑。牛吃草，王凉虎就在树下乘凉小憩，满脑子都是回家母亲做的糖人小果，甜汤热饭，常常就此睡去。老牛有灵，日暮西山，便到小主人身旁，用牛角轻轻顶一顶，假如半刻没有反应，就用牛角卡主王凉虎的腰，挎到牛背上驼回家去。

一日王凉虎照常牵牛回家，离家门口还有一里地，就看见门口挂了两个大白灯笼，他便撒了手，往王氏府邸奔驰而去，两脚是泥，老牛还在原地，垂头吃草。

他知道，娘死了。

生下王凉虎之后王氏便一直体弱虚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