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金榜第一的人，想不知道都不行。”

六冥的语气照旧淡淡的，应欢愣了两秒，他敏感地听出了六冥语气里的不甘，不算明显但也不容忽视。

“你会在意数据和名声吗？”

六冥反问，“你认为呢？”

“你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在乎这些虚名的人。”

六冥时时刻刻都不忘记录小说灵感，应欢觉得，除了二次元里的世界值得他关注，他对剩余的一切都似乎不是太上心。

“不在意？”六冥轻嗤一声，“如果有人告诉你，他不在意读者对他的书的看法，不在意书的收藏是一千还是一万，那只有两种可能，他不是在自欺就是在欺人。”

应欢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她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在跑政界新闻线时，她接触的采访对象中，不乏一些有名望的政客，看起来高山仰止，一派淡然，她却能感觉得出来，他们心里竖起了一层伪装一层防备，常人无法窥见背后的暗流涌动。

所谓的不在乎，也只不过是换了一层虚张声势的保护纸而已。他们自以为藏得很好，不怕有人对不能示人的瑕疵刨根问底，更不怕有人逮住这些瑕疵对他们加以谴责。他们比寻常人更会表演更会隐藏，仅此而已。

“不过子鱼又有些不一样。”六冥话锋一转。

应欢有几分错愕，很快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拿记者提问那一套来反问，“他不计较别人怎么看他？”

“确切得说是没那么计较。”应欢注意到，六冥看不出情绪的眼睛里有什么在一点一点地往上涌。

“子鱼服从于社会规则，却又试图破出这些规则去追寻他内心想要的自由，也就是他书里隔不了两章就会提到的圣地。”

说到这里，六冥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似不认同又似嗤之以鼻。

应欢恰恰相反，她看惯了太多人臣服于社会规则带来的诱惑，反而对内心持有清明的人抱以敬畏。

“所以，你并不认同子鱼？”应欢在潜意识之中把自己代入了采访的环境中，而六冥有幸成为了应大记者的被访人。

六冥的目光很缓慢很缓慢地移向应欢，“我为什么要认同这种蠢到家的信仰？”

信仰？应欢隐隐觉得，六冥对子鱼的态度有些奇怪。她有冲动想要为子鱼辩驳，最终还是忍下了。应欢最擅长忍耐，也最擅长克制突发的情绪，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忽然之间，两人同时沉默，应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太多人把社会利益置于良心之上，高高端起，心甘情愿匍匐于社会的规则与自身的欲望，应欢悄悄地在心底里将六冥归于此类。

坐了一会，大山里的夜沉寂得令人心慌，与六冥之间的沉默氛围也使应欢隐隐有些不安，她越来越强烈得意识到，她不喜欢六冥这个人。

就在刚才，在他发表对子鱼看法的同时，应欢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血腥气，和她经常在犯罪现场闻到的一样——即便是血迹早已干涸，她也能在步入现场的第一时刻就能感觉出来。

在她之前亲身经历过的几次惊险遭遇里，即便现场没有血，她也能在事情发生前闻到这股气息，比起受过科学认证的嗅觉，她更相信这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第六感，冥冥之中在给她警示。

“坐了一会儿，又有些困了。”

六冥又回到了初见时的冷淡模样，“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可以再睡会儿。”

“你不睡吗？”

善意的关心梗在喉咙里，在应欢张嘴的一瞬，又迅速被她咽了回去。她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应欢钻进帐篷时，吵醒了睡在中间的粟姐，粟姐咕哝一声，“还没睡吗？”

“马上就睡了。”

应欢回完话，粟姐翻个身，又继续睡觉。

羽绒服被叠起来做了枕头，应欢头刚一挨上，眼皮就沉沉得阖上了。

“姐姐，你去哪儿了？”

应欢知道，她在梦里又遇到了那个小女孩。

依声音分辨，大约有七八岁。梦里依稀有光，白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