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花埋在土里，根种在花上，他说不定能活下来。但是，就算他活下来，修为也找不回来，而且需要更久的时间才能修出人形。”燕悬在岑越脑袋上，和他一同往山上飞。

“没关系，能活下来……已经是幸事。”

“那，我走了。”燕绕飞岑越一圈，翅膀略过岑越的脸，他振翅飞进了雨里。

“那，你带这些东西来我这干什么？”璋华眯着眼，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我想求你救救他。”岑越湿淋淋地站在廊下，脚下积了一滩水，手里宝贝一样捂着一朵花和一段烂树根：“仅凭这一小截树根，我怕他发不出芽。”

“你知道他害了多少女子吗？”

“我知道。但是他本质不坏。与死相比，活着为生者赎罪才是更值得的判决。”

“歪理。他修成人形得多少岁月。几百年过去，他若不赎罪，谁又能任他何？”

岑越张口结舌答不上来。璋华柔和了神色，温言劝他放弃。

他手里的树根还残留着生机，断口处流出了汁液。岑越捏着湿润的根，便是捏住了辛夷仅存的命数。

一念，决他的生死。

“如果他忘记，或者他放弃，那么……他的罪，由我来赎。”岑越的眼圈又泛了红，他清楚那是多沉重的罪孽，也明白需要多少年去赎。对妖怪而言，那同样是非常漫长的时间。

“……你想清楚了？”璋华坐回靠椅深处，神情陷在阴影里：“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一字一言，皆由天定。”

“我想清楚了。”

“取朱水树顶尖的桃叶所滴落的雨水，纳月华于内。取此水灌溉，一盏茶内，看他能不能发芽。发出芽来，便是活了，是他的造化。”

“多谢璋华哥哥！”岑越扭头就向外跑。

“回来！”璋华叫住他，丢给他一个白瓷瓶：“今晚刚酿成的拜月酒，能抵一用。”

东方既白，天光渐亮，陆生明披着一身晨露，满脸疲色归来。

岑越听见他的脚步，转过头迎接他，等得时间太久，他的腿已经僵硬了，站起身来的时候踉跄了两步。陆生明紧迎上去，将他抱进了怀里。

“火扑灭了么？”

“扑灭了。”

“辛夷……背后的人是青择道长吗？”

“他说他一概不知。”

“陈小姐的魂魄怎么办？”

“我搜遍了清虚观，没有与这件案子有关的踪迹。”

“……”

“对不起。”

让你失望了，有时候人间的公道，无处去讨。

草草梳洗一番后，便有黑珍珠上门请辞。岑越听见敲门声，身体一僵，变成狐狸试图钻进桌缝。可他忘了体型已经远不如当初瘦小，卡在桌腿里动弹不得。

“你慌什么。”陆生明苦笑：“天塌了有个高的顶。我还敢见人，你不必愧见他。”

“我要回去了。”黑珍珠走进门来，规规矩矩行礼道别。

他身上的伤口经过精心处理，看着不那么骇人了。身体的伤口可以愈合，心灵的伤痛又如何抚慰呢？岑越努力蜷成一团，他愧疚极了，只想逃避开去。

“你今后作何打算？”陆生明请黑珍珠坐下，黑珍珠拒绝了。

“我不知道。”黑珍珠看向窗外：“前路无光，我现在只想回到她身边。”

“……有缘再见。”陆生明沉默片刻，站起身向他拱手一礼。

黑珍珠点点头，转身推开了门，脚踏过了门槛，又停住了。

“阿箐她，”

“喜欢你。”

黑珍珠垂下头，从岑越的角度，恰好看见他的侧脸，他的睫毛垂落，在剧烈地抖。

“她……是想求同你的缘分。万万也想不到，寄予生缘期望的桃花，……她以后的样子，怕是什么缘分也没有了。”

黑珍珠快步离开了。

“他又哭了。”岑越喃喃道。

这次的泪水，大约是替从此无知无识的陈小姐而流吧。

璋华也起得很早。他要上朝。

虽然对人类死板的规矩不厌其烦，但身为国师，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