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天光从地平线的远处绽放万丈光芒，金光四射，紫云升腾，黛蓝的天空慢慢放亮。从皇宫最高处太极殿的殿顶向东望去，可尽览朝阳自地面之下吞吐而出的全程。

一个长袖飘遥的人影静立在飞檐鸱吻上，静静地遥望东方。晨起风寒，吹起她青丝烈烈。

一个白影飞了上来，修长瘦削，轻盈跃起的身影已颇具风骨姿仪。

“才不过转瞬一逝，你倒是已经长大了。”她没有转头确认来者，定定地面朝朝阳，极为熟稔地开口。金色的晨光照射在她净白的脸上，仿若一尊描金加彩的精美玉雕。

端的是无边富贵。

岑越没有说话，只沉默地打量她。她原是最喜白色，白色也称她，一身月白裙衫，轻描眉，淡染唇，恍若皎白月光下昙仙幽然现，不知夺去多少书生名士魂。可她如今穿着华盛的宫装，上衣是件朱红的大袖衫，透明的广袖上金丝绣了孔雀与雉鸡，下裳是件十八幅百鸟朝凤黛绿洒金裙，红唇粉面，眉毛修的纤细入鬓，眼角画的妩媚修长。

也才不过转眼一瞬，山中月昙仙变作人间富贵花。

“找出那对玉璜了？”她笑问。

岑越默不作声地一点头。

“下面情形如何？”

“尉迟烈病倒，皇帝大发雷霆，下旨命寻金廷尉三日内查出使妖术谋害尉迟烈之人。”

“病倒……”她若有所思：“你若在这里，白狼之术该被陆生明解除才是。”她略一思虑，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问。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岑越皱起眉，终是忍不住开口质问她：“尉迟烈是将星。毁龙脉，杀将星都是极重的罪过。你想毁了你几百年的道行吗？”

她只笑，笑得花枝轻颤，笑得前俯后仰，却不回答一字一句。

笑到岑越面上浮起怒容，她才沾一沾眼角笑出的泪，回转了头，笑眯眯道：“不提这些败兴事，岑越，帮我梳梳头吧。”

她的双眼亮如晨星，用这样溢满光华的双眼，笑意盈盈地提出了要求。

岑越一怔。她披散着长发，跳下飞檐，连走几步坐在房檐上，侧过头来，把手中玉梳递给岑越。晨光中，她的面容，她的笑影，她的神情，便如一个娇憨喜悦，对未来盈满希翼的少女。

让人如何忍心拒绝？

“梳成什么样的？”岑越叹一口气，将她厚厚的青丝拢在掌心，那样长的头发，又柔软又冰凉，散发着幽然的香气。

“从头到尾梳十下。”她说：“反正你也梳不好，随便挽起来罢。”

岑越便握着她的长发，从头到尾轻轻地梳。她并着双腿，手指规规矩矩地拢在膝头，口中轻声哼着小曲儿。小曲儿调子简单，不过一个曲调来回反复。

“这是什么歌？”

“我到人间后学会的歌儿。”她又笑起来，笑得低下了头，像是有些羞怯的样子：“叫十梳歌。”

岑越敲了敲她的脑袋，叫她别乱动，她赶紧又抬起了头：“好好梳啊！”她仔细叮嘱。

“梳头竟也能编成歌儿。咱们那里就没有这么些稀奇古怪的规矩。”她抱怨道：“若是互相喜欢，席地幕天一拜，便是一对了。”

“嗯。”岑越点点头：“人间到处都是规矩。”他也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麻烦，但是也蛮有趣。”她刚抱怨完，转头又嘻嘻笑了起来，说罢问岑越：“梳好了吗？”

岑越便把梳子还给她。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头发，从袖中摸出了一整套的头面，要他帮忙插上。

其中有一只衔珠的凤钗，垂落了米粒大的珍珠所串的珠链，衬得她无比华贵娇美，极适合她这富丽堂皇的妆扮。

她向岑越道谢，满意地扶一扶发钗，整一整衣袖，迈步欲向楼下腾空而去。

“你今日怎么就打扮得这样隆重？”岑越紧上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哪称得上隆重？”她掩唇笑起来：“不过一件鲜艳点的常服罢了。”说罢她挣开了岑越的手，转身飞身而下。

仿若寒风忽至，盛放的火红山茶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