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生明知道，他与岑越终有一别。但他没想过，这一别居然来得这样快。以至于当岑越说他们分开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同你一起走。”岑越说。

“什么？”陆生明愣了一愣。

“我会去西域的。”岑越解释：“尉迟将军希望你能襄助，我当然也会跟去帮忙。只不过我不想和你一同上路了。”

“为什么？”陆生明不理解。

“白狼妖是你的天劫吧？”岑越慢慢道，倒是没有很伤心的神色。陆生明心中一震，觑着岑越的表情，稍稍放下了一点心。

“我很相信你的实力。这么算来，我们也许很快就得分手了。我会很难过，也会很不习惯。”

“但没有你，我还是得一样生活下去。”

“我想在没有你之前，找到独自生活的方式。”

“……”有理有据，他竟反对不得。陆生明沉默了很久，问他：“你独身一人走吗？”

“不。”岑越摇摇头：“我找到了燕。他同意我们搭伴走。”

更没有了反对的理由。陆生明不再说话。岑越也不多说，只用一双忧郁而坚定的双眼注视他。

“你已经决定了是吗？”

“对。”

陆生明上下一点脑袋，撇过了头：“好吧。”

岑越便站起来，顿了顿，肚子里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吐不出来。他转身跳上窗棂，又回过头来。陆生明正殷殷望着他。岑越想说的话又咽回去了。

“再见。”岑越只道，挥了挥手。

“等等。”陆生明上前一步拉住他：“带够钱了吗？换洗衣服也不带了？要不……最后吃顿烧鸡？明早再走好不好？”

“不了。”岑越露出一个笑：“我是妖怪，钱银衣服不带也罢。”

说罢他往窗外一跳，陆生明只见一道红影闪过，岑越的身影气息便全然不见了。

陆生明愣愣在窗前站了许久，苦笑摇了摇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何时也变得这样优柔婆妈了？

燕是一个很好的同伴。性格温和，经验丰富，且不藏私。岑越想，反正若是他，是不太乐意和情敌一起走的，更别提将自己独身在外的经验倾囊相授了。

“我们妖怪，出门在外，其实是很方便的。”

“因为如果我们愿意，能让人类看不见我们。”

“住宿的话，找家喜欢的房子，借住一宿就可以啦。”燕这样说道，亲自挑了一家干净漂亮的房子，找了间空房间，躺上了床。

“另外，如果缺钱的话，”燕狡黠地笑起来：“人的住所里，经常会有一些小精怪。他们喜欢藏匿人类无意或有意丢弃的东西。”

燕翻身下床，从床下的阴影里揪出一只长着透明翅膀的小人儿，拽着脚倒着抖动。

那小人捂着嘴拼命叽叽叽地叫，布满白色绒毛的脸满是愤怒。只一会，那小人便坚持不住了，张嘴哇得吐出一堆东西来。

“找找，看有没有银子！”燕将小人丢开，弯下腰仔细翻找起来。

那堆东西里杂七杂八什么都有，破布老虎，仅有一只的虎头鞋，断了一半的象牙箸，碎银子，铜板，最值钱的是一小粒红宝石。大约从是这户人家的夫人的哪件首饰上掉下来的，被它捡了去。

岑越捡起了红宝石，那小人偷偷躲在椅子腿后面，见状叽——地叫出声，岑越扭头一瞧，它正眼巴巴瞧着岑越，双目含泪，满是心疼。

岑越便把红宝石放了回去，小人喜出望外，快乐地蹦了两蹦。

燕扒了扒，从中捡出几块碎银，扔进岑越手里：“放好了。这可是我们的饭钱。”

便拉着岑越上了床。

岑越探着头瞧，那小人见岑越和燕都走开了，便焦急地跑了过来，趴在地上，一一清数，数到最后，很是幽怨地叹了口气，攥紧那颗红宝石，坐在破布老虎上，又喜滋滋地笑起来，将那堆东西张口吞回了肚中。

“有意思吧？”燕枕着双手，问他。

岑越点了点头。

“人间有意思的事情多的是呢。”燕笑着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