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泡了这么久澡，珞睚二人各在一边，认真洗了洗。

睚欣反复洗了好几遍自己的头发，再三确定自己头发上没有粘着奇怪的东西，才停下拽着自己头发猛搓的动作。

“你不用这么大力拽自己的头发吧？”珞殷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还不是怪你！”睚欣瞪他。

珞殷撇开脸假装没听见，没一会儿又转回来，道：“你果然知道很多有趣的故事，像上次说的关于‘逆贼、流民和寇匪’的故事也很有趣。”

睚欣无甚所谓的巴拉着自己的头发，道：“因为我看完了所有的卷轴，外加还能遇到些有意思的人。”

“我也算有意思？”珞殷问。

“当然算。”睚欣道：“不如说是目前遇到的人里面最有意思的一个。”

“哪有意思？”珞殷疑惑。

睚欣道：“譬如，你有时候很呆，有时候就看得特别通透。明明是武神，但是一点武神的自觉也没有。该紧张的事情一点不紧张，不需要在意的事情却特别在意……”

睚欣正在数落珞殷，就瞄到他到了距离自己一尺的地方站定，正盯着自己的背看。他转脸就瞥见被自己扒拉到侧面的头发，觉得再放下去肯定也来不及了，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就听到熟悉的好听声音问。

“你后腰偏左上的位置有个好大的疤。”珞殷在睚欣背后看到一个宛如曾被剜走过血骨般的疤痕，不禁就问出了口：“是怎么伤的？”

“学祗术时留下的。”睚欣有些无奈的答。

“疼么？”

“早就不疼了。”

“当时疼么？”

“疼的。”

“……”

睚欣回过身就看见珞殷又在皱眉，颇为无奈的冲他摆手，咕哝道：“就知道你要问，所以才不想跟你一起洗，真是麻烦……”

“你又嫌我麻烦。”珞殷那个气：“那我不问了……”

睚欣瞥眼就看到旁边有张特别委屈的脸，就跟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想骂又骂不出口，干脆转过身，却不碰巧的将没有长发遮挡的左臂露了出来。

他左臂内侧和与之相对的身躯左侧有二道疤。虽是二道，却能看得出是来自同一柄兵器的两刃，而且是同一时间所受的伤。

大约是以刺入手臂和身躯夹角的刁钻角度，留下了这道一分为二平直且狭长的疤。

这道疤极窄，虽已愈合，却能看得出原本是深至见骨的重伤，以至于愈合后，周遭的皮肉纹理都朝向伤口方向拉伸，牵扯不出许多大小褶皱，盘踞周围，狰狞可怖。

珞殷眉头拧得更紧了，却忍住了没有再问。他挪开了视线，不忍心再看那道狭长的疤，可惜目光垂落的刹那，却看到了睚欣身上的第三个疤。

第三个疤在他右腿外侧，疤的颜色极淡，模样十分之怪异，断断续续、时深时浅，从腿根一直蔓延到接近膝盖的位置，再下面的小腿因为泡在温泉水里，即便水质清澈，却因为有雾遮挡，即便珞殷眼力出众，也着实看不到了，更无法判断是不是延续至整条腿。

这第三道不像左臂内侧那样牵扯出诸多褶皱，乍看十分平滑，若不仔细看，几乎注意不到。唯独在敞亮的地方，才能发现那疤痕的颜色与周遭的皮肤相比要浅上许多，明显是很早以前就受过的伤，却也被仔细治过的伤，痕迹几乎已经逐渐消散在岁月里。

再过十年，不，或许是五年，这道疤应当会消失无踪，就像睚欣之前在龙泉和虞宫受过的那些大大小小伤，早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么多伤痕，好似不会在这个人身上留下痕迹那般，让人不敢揣度他曾经受过多少却又已经愈合消失无踪的伤。

珞殷想到这里不止眉头拧得死紧，几乎整张脸都要皱了起来。

正因为一般的伤在睚欣身上根本留不下疤，也意味着这三道疤当初定是旁人根本无法想象的重伤。

即便珞殷能忍住不去问这些伤疤的由来，心下还是难免会赶到沉重。

“好了，告诉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