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欣这句话换得周遭一阵沉默。

并非是无法还口，而是他以万顷天光直接灌入敌人耳内，使得诸人内息凝滞所至。

神坛上的珞殷等人是已笑做一团，大船上的众人则是忙着抱头捂耳。

修世尊者面色变过三回，才从牙缝里挤出四字。

“万顷天光？”

“哦？”睚欣假作奇了一声：“修世老头尚未眼花耳背，也算有点见识，还有得救。”

修世尊者：“……”

“噗。”修世尊者哑然，三伏却脆生生的笑漏了气，道：“睚忻睚忻，你若继续说，那老头得被你气死。”

珞殷眼底满是笑意，不住点头同意，方才憋在心口的不悦，也已褪去大半。

睚欣看了二人一眼，收起眼底的促狭，说出来的却是：

“气死了为民除害。”

修世尊者其实不只哑了，他还要忙着救手下中了万顷天光的门下弟子，亦是他如今的手下兵马。

待他终于抽出手来，才质问寒鸫江曾经问过的话。

“小子，你是何人？”

“路人。”睚欣即道。

修世尊者：“……”

无论敌我双方，都不禁沉默一阵。

若说是为保密沁园之主的身份，睚欣完全可以说出白景的身份，可他不说，而隐瞒的态度却相当随意，好似只是懒得交代自己的身份，更像是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什么身份，也像是不屑于告诉对方身份一般。

三色大船行至神坛不远处固船停泊，神坛上那百余名孩童看清船头的老者，却都害怕得发起抖来，纷纷抬起手，一半指睚欣，一半指修世尊者，前后不一道。

“这位可是白景大人。”

“白景大人，就是那个老头抓我们来的。”

正在为甘北七治伤的君迁子，此时忽然抬头怒视过那群孩童。

“愚昧。”她叹。

三伏早已是急得直跳脚，一把拽回那几个与自己一般大的小鬼，手忙脚乱的让捂住他们的嘴。可人实在太多了，他阻止了一个，另外一个又会指着睚欣说他是白景，害得三伏只能摇头对修世尊者辩解：“不是不是，他们骗人的，他们在胡说……”

珞殷也不悦起来，可他的不悦跟害怕睚欣的白景身份泄露出去的三伏不同，他意识到这些小孩是如此的自私，好似为了自己能活命根本不管别人如何，甚至不惜害了来救他们的人也在所不惜。

睚欣伸手一拍三伏的脑袋，阻止了他的辩解与阻止，直接对修世尊者那方人坦荡道：

“我是白景。”

他的话换来大船上的诸人第三度整齐沉默。

修世尊者此前在江雪门与睚欣见过一面，现在已是第二次见到他，可是，哪怕是当着那么多人前亲耳听到他自称白景，修世尊者也无法想象他是白景。

修世尊者仰头笑了一声。

“听闻白景非人，老朽本以为是会是何等骇人的妖魔之相。现下一看却是长得惊为天人，看来传言都没有多少可以做真。”

珞殷听到他话语里的那四个字，立即怒目相视。

不等珞殷开口，睚欣已经替自己辩驳：“跟您老的尊容相比，我的确更像是人。”

“噗。”

这次不只三伏和珞殷，连湛天谣笑了出来。君迁子边给甘北七治伤，边摇头。

方才恰巧在给甘北七过些护筋脉的内力，差点被这几句话逗得前功尽弃。

修世尊者此时已经完全不在意他的恶言讥讽，只叹。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珞睚一行在他们出现的瞬间，便已经知晓修世尊者的目的，对方感叹自然也完全在他们意料之中。

“您老找我所为何事？”睚欣毫不惊讶地问。

修世尊者道：“求天启。”

“您这把年纪还求天启？”

“怎么？天启还与老朽的年纪有关？”

“怕是等到天启来了，您也活不了多少时日，就别浪费了上天的美意。”

“……”

修世尊者已是不知道第几度沉默，脸色直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