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的三十三天，两盏深红的瓜形宫灯在夜风里摇曳，淡淡地投下两片光影交辉，如同一双好奇又带着些讪笑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在璇吾宫门前站了快半个时辰的陌子归。

他手里紧紧拽着一本棋谱，带着淡淡的墨香，在宫灯眨眼的同时，发出哗啦啦的笑声。他第一次觉得要面对里面那个人，是如此地紧张。

而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陌子归觉得自己怕是中了邪。因为他以前只是会在偶尔放空，无所事事的时候想起不然。然而自从那日的朝宴过后，他却不分昼夜地想起她。特别是在夜里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之时。

当然，他告诉自己，是因为睡不着才想她；而不是因为想她，才睡不着。

反正睡不着，他便懒得睡了，寻了个商议七日之后祭天事宜的理由，日日都来璇吾宫。有时候品茗，有时候弹琴。

有时候，就只是坐着……

他觉得是不然想要留他久一点找的借口，昨日里她忽然提议要与他对弈。

棋盘如战场，行棋如打仗。陌子归身经百战熟读兵书，下棋当然天赋异禀，总是又快又狠地就结束了战斗。

不然刚开始还兴致勃勃，每走一步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连输三局之后，她只渐渐没了声响。

直到……

后荼在一旁悄悄拉了他的衣袖，用唇语告诉他，不然不开心。

他抬眼认真打量了一下不然，只觉她原本生机盎然的眼眸，枯萎地像是一汪深不见底死水。

嗯，好像……确实不太高兴了……

于是，后荼告诉他，跟女孩子下棋，千万不能认真。因为认真，你就输了。于是他放了不然一马，两马，三马……一个马帮……

终于赢得的一次胜利，让不然的自信心空前膨胀起来。夜已深沉，她却正到了兴头上，拉着陌子归要血战到底。

可是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军之人，放一次水是要培养兴趣，陌子归觉得自己不能一直放水。给对手最大的羞辱，亦不过如此。

后来，后荼不堪疲累，趴在棋桌上睡着了。渐渐地，局势就失去了控制。

直到噼里啪啦一阵惊天动地的溅落声把后荼惊醒。陌子归才知道，女人是一种多么可怕，多么不可理喻，多么……让人毫无办法的生物……

不然输到第二十八局之时，借口地震，直接掀了棋桌。然后借口鞭伤未愈和浴池里偶染风寒，旧伤加新伤，都是拜陌子归所赐，直接将两人轰出了璇吾宫。

后荼吓得半死，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将陌子归轰出去的人，是炎赭部长老拒绝陌子归求和提议的那天。然而半年之后，他便于战场之上死于陌子归一剑穿心的干净利落。而他的炎赭部，便被陌子归收于麾下。

他吞了吞口水，看着陌子归那张阴沉得快要狂风暴雨的脸，嗫嚅道：“女孩子是要靠哄的……”

而陌子归却蹙着眉，一脸不屑地瞪着他宣称：“本君，绝对不会哄女人。”

可是如今……

陌子归手里的棋谱又唰唰翻动起来，好似在提醒着他，到底是谁彻夜未眠马不停蹄地亲手书写了整整一本棋战秘籍。

老是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陌子归暗忖，闭上眼深深吸气，抬腿就要推门而入。

“君上？”

身后传来一声充满疑惑的呼唤，陌子归正要抬起的腿，霎时就像长了根，再也迈不动了。

后荼行过来，打量一了下陌子归，再转身看了看璇吾宫。

“你是来……”

“我是来找你的。”陌子归接过话茬，将后荼拉到自己跟前，认真地说。

“找……找我？”后荼只觉难以置信，他跟着陌子归几万年，除了公事以外，陌子归从不见他，更别说是亲自来找他。

他霎时心中积压了几万年情绪翻涌上来，眼鼻一酸，就要涕泪横流。

“君上……”他有些哽咽，不敢相信这个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天帝，竟然如此待他。“君上你找我要做什么？”

“嗯……”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