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午后的阳光总是亮得很大方，枝头上的几声鸟啼，游游荡荡地，把屋里的空间都叫得宽敞了起来。

陌子归醒过来，只觉得窗外漏进来的明黄格外刺眼，身体也像是变硬的泥糊，水汪汪又皱巴巴。

他怔忡好久，眼光倏然地落在身边那个空着的位置上。软枕平滑，锦被也没有一丝褶皱，一根发丝，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

远处的鸟鸣此刻听起来更是潸潸然，忽远忽近，像是浮在空气里。

他恍惚了，怀疑似乎昨夜只是做了个安安稳稳，气息均匀的梦。

“后荼，”陌子归愣着神，轻声唤来后荼，看着床前流了一地的秋阳。

“君上？”后荼不知陌子归用意，看着床上这个半跪着像是在梦游的人，探声问了一句。

“不然……不然走了？”

后荼迟疑了一瞬，嗫嚅着：“回君上……娘娘……一早便走了……”

本能的一瞬，陌子归应了一句，语气羸弱得像是窗台上那支快要枯掉的夏花。胃里好像多了一颗不敲壳的山核桃，顶得他心脏都生疼。

床边的镜子里反光，似乎要吃掉他，他躲闪得将双腿置于地面。

“往哪个方向走了？”他依旧是问，似乎不够确信不然真的是离开了。

“往弱水去了。”

“弱水……”他攫住这两个字。

过了弱水，就是墟歌了——再往南，便是南炎。

陌子归笑，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夕阳流光，不知是繁华还是虚幻，交叠在一起之后浮出一股粼粼的水光。

他觉得心里又空又沉，手足无措。

“弱水……”他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字，一遍一遍。

直到秋日里的晚蝉炸出一阵惊呼，猛然地一瞬，冰冷的地面骤然刺进他的脚心，整个人醒了一点。

陌子归知道自己后悔了。他应该把不然留在身边，拼尽全力将她留在身边。而不是……

“君上！你去哪里？”后荼只见陌子归从床上一跃而下，披上玄色外袍，便消失在了门外的金色碎光里。

黄昏，西天是火红的晚霞。弱水汹涌地流入远处的夕阳，整条河都是耀眼的金红火光。水天一色，四周是层层菀颜树林，黑压压一片。

那么喧嚣，却也千古荒凉。

对岸墟歌的山头染了点金，像个剪影。

陌子归站在河边，怔怔地看着。

一层芦苇密密遮挡了山脚处的视线。如今正是芦花开放的时候，一片绒绒的白花映着火红的河水和带着水气的霞光，化作了一条金红色的厚毯，沿着弱水一路铺向远方。被斜阳烤得有了几分热度的晚风微微一吹，万朵花絮纷飞。濛濛一层，好像眼前的黄昏暮色积上了厚厚的尘埃。

仿佛这世间无论什么东西，只伸手一捏就是粉粉碎。

“哗——哗——”水声厚重地响起，陌子归踏入了湍急的弱水，金色的夕阳落在他的一身玄衣，他一步一步正在融入墟歌的剪影之中。

飘扬芦花飞过眼前，沾上衣袍，轻轻一吻，又落入弱水，被激流冲刷，漫漫卷向远方。

河水一点一点上涨，漫过脚踝，漫过小腿，漫过膝盖……

陌子归一直向前急行，外袍太重，他解了下来，扔入流水。他微眯起眼，粼粼的水光晃得他眼睛有些酸涩。

可是他此刻全然顾不上，快一点，再快一点，才能赶在不然还没有回到南炎之前留住她。

脚下一滑，他差些落入翻腾的弱水之中。不禁停下来，稳了一稳，脚步激起的哗哗水声渐弱，一声急切地呼唤划破眼前的飞絮。

“陌子归！！！”

腰间一紧，他低头只见一条施了仙法的锦绳将他牢牢拉住——温热流金的气泽涌动，那是……

陌子归猛然回头，只见弱水河边一个素白倩影，依旧是清瘦的样子，被弱水的霞光镀上了金黄，微风一吹，衣袂飞舞，美得像她身后那漫天飘洒的芦花。

“陌子归你这个乌龟蛋！！”

那个素白的人影在岸边游移了一阵，似乎是怕水。但是见他愣在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