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是痛苦的，从她重新踏上这里的地面开始，一步步，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守门的侍女见着她如同活见了鬼，满身鲜血淋漓，脸色惨白如死人，唯独那冰冷表情的一成不变，让人望而生畏。

“天女回来了，快开城门！”城楼上的侍女大声通报。

沉重的城门伴随着锁链拔地的声响，缓缓放下，她睁眼看着自己即将要步入的地方，有一种深深的厌恶感，没有力气迈出这一步，更没有这个心意。

她闭上眼睛，不堪重负的身子如一座破败的城，在历尽艰辛的守望后，终于耗尽最后一丝气力，轰然崩塌。

侍女拿着药膏细心擦拭着伤口，有些伤口因为得不到及时的处理，早已溃烂发炎，而有的勉强愈合后又在主人的打斗中崩裂开来，形成新的难以愈合的伤势。

千疮百孔的身体，新旧交替的伤痕遍布全身，侍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力量让这具躯体有重新站起的力气重新活下去。

趴在卧榻上的人，双眼紧闭，如此剧痛居然也能酣然入睡。

一个人影走进来，步履轻盈地几乎听不到声音，衣袂翩跹处，那薄如蝉翼的面料是华丽珍贵的轻柔，镶边是精美绝伦的金丝锦绣，如此精美绝伦衣裳所包裹下的是一个美极了的女子。

人间美极了的女子，叫倾国倾城，但倾国倾城的美只是取悦跟魅惑男人的城邦，她的美仪态万千，脱离尘俗。

她的美带着可怕，和孤寂。

皎若云间白月难以亲近，艳如暗夜烛火难以触摸，又冰冷如千山雪，摒弃了世间所有温暖、快乐的东西。

看着床上几乎被各种名贵伤药覆盖的人，不经意的，她的眼角居然微微一热，可是除了她自己再没人看得出来。

“天姥！”侍女恭敬中带着一丝畏惧。

她一抬手，没有任何语言，房中的侍女已经心领神会地退下去，在这里她的一举一动如神谕。

她在床榻边缘坐下，目光掠过床上的人，就算是睡着了床上人的脸色也毫无熟睡的安然模样，许是伤口太疼，她的嘴角还在在隐隐作劲咬着牙关忍受，眉头微微蹙，额上是细密的汗珠。

就算是睡着了，这个十九岁的少女依旧是痛苦的，她没有资格享受本该属于自己这个年岁的天真浪漫，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厌世跟彻骨的恨意，以及掩饰这一切的，清冷性子。

别人活着可以选择享受世间一切的美丽，拒绝一切会带来痛苦的丑陋。

她没有选择，也就没有了享受，只有承受。

不知是药效起了作用，还是疼得麻木了，她已经觉得身上稍微舒服了一些，神智随之清醒起来，她察觉到屋内不止她一个人，多年的杀手生涯养成的警惕让她瞬间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她的师父。

她师父每次见到她脸色都不大好，这次也没有意外。

“我让你去南玄宫是为了潜伏打探，而不是刺杀。”天姥看似平淡语气带着严厉的质问跟责备。

“对不起。”情司继而解释道，“我遇到的人太厉害。”

“不是你遇到的人太厉害，而是你太无能。”天姥道。

情司咬着牙不说话，师父的严厉是因为她还不曾足够出色，而师父的失望也是因为她辜负了她的那一番严厉。

天姥继续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无能让我多年精心培植在南玄宫的眼线几乎全军覆没。”

“都是我的错。”情司闭上眼睛。

“这当然是你的错，我们再没有这么多时间的跟精力去重新布置一条这么天衣无缝的眼线网了，我们现在跟瞎子聋子，没有什么两样了。”天姥道。

“这都是我的错，可是我遇到的人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潜伏了那么久，连我自己都从心里相信自己只是一个丫鬟，他居然一眼看出我练过武，凭我端茶递水的姿势说出我练武的时间长短，和招式路数。”情司想起自己暴露的那一刻依然愤愤不平。

“他的武功如何？”天姥问道。

“我跟他交手之时，他的武功出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