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太宰治是在一个没什么人的偏厅里，犬饲元看到我过去找他便离开了。

太宰治的身边有一个端着托盘上面盛着水杯的女侍从，我走过去也从她那拿了杯水。

女侍从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普普通通，胆识却不错。毕竟是这种场合，我今天见到的大部分同她一样身份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怯场，只她落落大方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大小姐，我叫罗拉。”她回答道，我点头。

我们把喝完水的杯子放回托盘上，罗拉就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我和太宰治。

“横滨还有国际上各个组织的人你刚才跟着森先生都见全了吧？”太宰治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本来呢，在横滨这里数得上来的势力里面是还有一个松原组的。”

“松原组的情况和港口黑手党很像，也是老首领重病。”他继续说着，“不同的是先代有你，而他没有。”

我听他这样说，就猜到接下来要讲到的大概就是那个被扔进横滨海里的男人了。

东乡照。

“松原组同东乡做交易，他负责把你偷出来交给他们。事成之后帮他改头换面并且给上一大笔钱，协助他逃到港口黑手党的手伸不到的海外国家。”太宰治话说到此，语气突然浮夸了起来带着点惺惺作态地虚伪，“真是可怜呐，松原组。”

“听说他们的继承人才刚新婚得子。那么小的孩子就因为组里首领不切实际的妄想，一起死在先代的围剿里了呢。”他感慨着。

表面上是讥笑嘲讽，细听却有几分怪异。

“你在羡慕吗？”我看着他冷不丁地出声道，“那个孩子。”

他笑了笑没有给我答案，太宰治的笑很浅，没有到达眼底。我实相地闭上了嘴，搭伙演戏的塑料情嘛。

煎熬一样的先代葬礼终于过去。

我在太宰治的陪同下，按照森鸥外给的地址去往墓园。木下来雨和妈妈都被安置在了同一个墓园里，所以我只要跑一个地方就可以了。

来雨的墓碑是空白的，因为他在名单上是按失踪来计算的。在那一天原田请了假，没有织田，也没有来雨，从头到尾都是森医生在场。

‘百灵小姐，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一阵风带起我的发丝，有人在耳边说道。

来雨再也没有机会知道我过去的名字了，而现在的我就是百灵，像他期望的那样。

给来雨带来的供花是菊花，我将它摆到该放的位置上，双手合十。

“也不用那么难过吧？”太宰治在我身后煞风景道，“他是自己寻的死，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是也差点打乱了森先生的计划。”

“那天的织田作，有他在你们不会出什么事的。”他继续说着，“而且……”

“我知道了，谢谢。”太宰治的话说到一半，我横过手掌捂住他的嘴，“谢谢，太宰治。”

现在的我只需要知道来雨死了这件事就足够了。

“你确定？”太宰治抓着我的手腕将它拿下来，无所谓地确认道。

“嗯。”我说道。他放开我两只手插进口袋，松松垮垮地站着。

不远处的草坪，有颗粗壮的树立在坡顶。我踮起脚尖环过脖子拥抱他，一触即离。太宰治没有问我为什么抱他。

“你到那边的树下等我吧，之后的地方我想自己一个人过去。”我看向路牌说道。

“去吧。”他走到树荫下靠着树干坐下懒散地挥手。

我一个人向着墓园的深处走去，越往里树就越稀少，太阳火辣辣地照在人的身上。

是太宰治让我真正意识到了什么是死亡，让这两个字不再是空写在纸上的文字。我感谢他。

妈妈如森先生说过的那样，被安葬在了可以看到海的地方，同梦里见到的景象完全不同。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凉薄一些，因为我没有哭。

我觉得自己应该是要哭的，甚至要放声大哭撕心裂肺地哭，那样才是正确的。连狗首领的葬礼我都虚情假意地哭上了几回，此时眼眶却干涩得一滴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