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的窗梗染了血液不见颜色，但是那股独特的异香却顺着空气的脉络四散开来，每个不见光的角落里都在鼓动着不知名的东西。

杜家在溱江是仅次于徐家的杀猪大户，杜老爷娶过两位夫人，这位杜公子排行第六是填房夫人所出。生了一对看起来就很凶的眉毛，大眼朝天鼻樱桃小嘴，脸盘子四四方方的。李大婶说他长的好极了，脸庞子像爹有安全感，嘴巴像娘更懂得哄人。

清也觉得她总结的非常到位，这位杜六风评甚好，主要都是他们家丫鬟说的。六少爷刚毅魁硕可遮风挡雨，嘴巴更是厉害，甜言蜜语哄的他们家每个丫鬟都很开心。

杜六今天特地穿了一身正红色的衣裳，腰束桔红色大带，将他引以为傲的好身材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清也嗑了半盘瓜子后才看见杜六昂首阔步的上了楼，胸脯挺得高高的走着外八的步子，模样与神态都很像她放在李大婶那里的大公鸡。

“让元姑娘久等了。”

他潇洒的将衣袍一撩，带着第二杀猪大户的高傲坐在了有些小巧的靠背椅上。朝天鼻抬的高高的，眼神却已经顺着清也的小脸一路向下。

嗯……有点土。

不过这模样和身段当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听李大娘说这姑娘贤惠的很，就是家里的条件不太好。等进了他们杜家的门，给点银子打扮打扮，怎么说走出去也不能给他杜六丢人。

“我们杜家生意做的大，我平时都很忙。元姑娘进门后要替我多陪陪母亲，如果能尽快生下孩子那是最好的。”

清也上下牙齿一合，薄薄的瓜子皮应声飞了出去，恰好挂在了杜六浓密的可以编辫子的眉毛上。她像是吃了一惊，微微站起身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捏住那片瓜子皮用力一扯，带着五六根又长又黑的眉毛落在了桌子上。

“嘶～”

“杜公子的孩子不是挺多的吗？怎么又着急要孩子？”清也收回手，一把推开了窗户。夜色浓稠乌云遮月，凉风一阵一阵的吹进屋内。

杜六收了脸上的笑，他倒是忘了李大娘说过元清也是在衙门里当捕快的，又是晏道溪的徒弟。这在衙门里想要知道些什么东西不算难，不过转念一想他又笑了：

“想不到元姑娘对我这么上心，还没进门呢，这醋劲就上来了。”

他扯着樱桃小嘴勾起一抹邪笑，浓黑的眉毛像两条大黑虫子一样被挑的一拱一拱的。清也摇了摇头，伸出三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杜公子，你身后跟了三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孩子你不知道吗？”

杜六邪魅狷狂的笑意凝固在嘴角，看着对面笑的鬼气森森的少女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凉了不少。

空荡荡的窗台上猛的伸上来一只青白透紫的手，接着是漆黑的发顶和笼罩着黑气的额头。女鬼模样生的还算秀丽，就是张开嘴后满口的獠牙有些吓人。她歪着脖子凑在那染了血的窗梗上又咬又舔，杜六就听得一阵奇奇怪怪的声响，想着清也方才说的话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在了椅子上不能动弹。

“元姑娘莫要说笑。”

清也不理会他，将桌上装着瓜子的盘子往自己面前挪了挪。因为她看见那只女鬼爬上了桌子，鼻尖朝着杜六的眉毛凑了过去。她方才指尖带着血气染上了杜六的眉毛，极淡的味道加上她身上香丸的干扰，那女鬼就凑着鼻子在杜六的眉毛上扫来扫去的闻。

“孩子们正在帮你梳眉毛呢，杜公子没有感觉吗？”

她倒是真没有特意查过杜六，只是先前办案时偶尔有路过杜家。三进的大宅院，气势虽然没有徐家祖传的杀猪刀凶，不过也不差。那些个东西进不了宅院，都在院外飘来爬去，其中多数是未成形的婴孩。

杜家二老年纪大了，膝下成年的儿子只有杜六，剩下的儿子还都在上私塾的年纪，这些浓眉大眼方脸的孩子是谁的似乎也不是很难猜。

杜六自诩一身阳刚正气妖邪不侵，所以听说清也的事情后也不是很在意，但是现在他后悔的只想立刻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