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夏。

我叼着一根红塔山，百无聊赖的瘫在我的椅子上。头上硕大的遮阳伞挡住了炫目的阳光。这就是我的工作，街道办事处的市场管理员。

重庆的地名很有特色，我们街道名称叫四公里，往下延伸的地名就是五公里，六公里，七公里，八公里一直到九公里。我想要不是这个取地名的人死得早，他龟儿可以一直给你取到1000公里去。

我那时19岁，刚刚职高毕业，职高大家都知道，学不了什么东西，就是混时间的地方。毕业出来，什么都不会，属于那种“哈皮挫挫，找不到工作，找到了工作，都要遭出脱”的状态。

我姨爹在街道办当主任，于是把我弄到这里当管理员，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收收管理费，维持一下市场秩序，有违章摆摊，占道经营的招呼一下。和城管有点像。不过没有穿一身狗皮的城管招人恨。不得去砸人家摊子。那种事情老子是不会做的，再啷个说，老子也属于便衣啥。

为了方便管理，我们在四公里一个租赁商场门口搭了个棚子，平时就在这里办公。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球事没得。正所谓“白天没鸟事，晚上鸟无事。”

我瘫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我同事舒耍娃不晓得从哪点拱出来了，找老子要烟抽。我甩了一根红塔山给他，说，又跑到哪里去打望了嘛。舒耍娃说，商场里面有个妹儿长得有点乖，头发也长，就是染得太黄了。我说，你个龟儿色盲眼睛也看得出来妹儿乖不乖？

这个倒不是我开玩笑，舒耍娃是真的有色盲。经常把红的看成绿的，绿的看成蓝的。舒耍娃说，真的，不信你跟到我去看嘛。

听到有美女看，老子精神来了。我们重庆管看妹儿叫打望。正所谓“一天不打望，视力会下降，两天不打望，要得白内障，三天不打望，不如当和尚”。

我和舒耍娃两个大摇大摆的向商场走去，我们那时港片看得多，深受其害。打了半瓶摩丝的头发油光水滑，苍蝇站上去都要遭摔死。全部向后梳，这是赫赫有名的“大背头”，当年周润发，万梓良勒些大哥全是这种发型，威风得很。再黑的地方都要把墨镜架起，嘴巴角角烟一叼起，一副幺不到台的样子。

商场里面的老板大部分都是熟人，平时关系处的好的很。一进去，到处都有人打招呼，没走几步路，烟都接了七八根。我们敷衍了事的和勒些老板鬼扯了几句，继续朝我们的“好望角”走起去，没得空和你这些哥子些日白（闲聊的意思），打望才是正事。

走到一个卖日用百货的柜台，舒耍娃说“看嘛，就是那个妹儿。”不用他说，我已经看到了。一个长发女孩站在柜台里面，正在给顾客介绍产品。很瘦，脸很小，不太像我们重庆女孩子，看上去清爽秀气。但给我印象最深的却是她的头发，一直到今天，我都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好的头发。又厚，又直，又顺滑，乌黑浓密，半背的长度。飘柔要是找她去做广告的话，特效都不用做了，销量起码翻一番。

舒耍娃说“我没哄你哈，还是长得可以啥。就是把头发染得恁个黄干啥子，没得黑头发看起清纯”。我说“日你个日，舒耍娃，恁个黑的头发你说黄，老子懒得跟你龟儿色盲两个说。”

舒耍娃接到说，管她黄的黑的，只要长得乖就行了啥。我看他龟儿一副口水滴答的样子，色豁豁的把别个妹儿盯到，色盲绿豆眼里面都要伸出爪爪来了。就说“这妹儿确实看起可以，你去绕啥。”那哈的说法香港叫泡妞，北京叫拍婆子，我们重庆最文雅，叫“绕女”。反正不管你啷个鬼绕，把女娃儿绕过来就作数。

舒耍娃吸了一大口烟，给各人鼓了下气，说“那我去了哈。”我说“你去嘛，不要虚场合。”只见舒耍娃雄赳赳，气昂昂的朝柜台走去，在妹儿面前转过去，转过来的望，把别个妹儿看得矿眉矿眼的。（矿眉矿眼：没搞懂，摸不着头脑的意思）然后他又转回来了，给我说“我不晓得该咋个说。”你确实，舒耍娃，我只有说：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