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一苦笑一声。

他似乎不想在谈这件事了，主动转移话题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说，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吗？”

云时寒双腿随意交叠，他背靠在旋转椅背上，眼睫微阖，淡声道：“临时有变，拖后了。”

乔一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

云时寒眯着眼看他，半晌后，才再次开口：“他是不是误会你跟那个简清有什么，所以拿我们之间的谣言来羞辱你了？”

乔一整理东西的手一僵，垂眸掩下眸底那忽闪而过的忧伤：“没……”

“我就知道，沈墨尘会这么做的。那你呢？你怎么回答的？”

“我们之间，只是上下司的工作关系。”

云时寒轻笑出声：“你还是没变。不管多久，不管别人怎么误会，只要问你，你就会这么回答，十年了小一，能不能换一个答案？”

“……”

乔一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好，我会改。”

还是跟以往一样，不管云时寒提什么要求，说什么过分的话，只要他说了，乔一就会改，绝对不会跟他说半个‘不’字。有时候云时寒就觉得，即便他养条狗，狗不开心了还会适当的吠两声，闹闹脾气，乔一却从来不会，只会对他言听计从，言听计从的让他蓦然腾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愠怒来。

他脸色沉了下来，“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

“我的决定，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你不开心，你不喜欢，会不会说一句？哪怕你来个表情，我也不会逼你，会临时改掉。我当年把你领回家，给你一切最好的，是想让你发光发亮，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一个，然后给我争脸，不是他妈的让你越变越窝囊。”

云时寒的情绪来的莫名其妙，说的话也不觉重了些，他只知道，每当他看到乔一这样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时，就特别来气。

“你要不喜欢别人老是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可以出面给你澄清，往后整个京城你横着走都没人在敢拿异样眼光看你一下，只要你说不喜欢，我马上就去办这件事，你能说吗？会说吗？你他妈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整整七年，我真的特别想知道，你的心脏有多大多硬，才能不声不响的把那些流言蜚语全扛下来，熬过来的？”

乔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时寒盯着他，声音愈发冰冷：“你清清白白，怕什么？！”

你清清白白，怕什么？

乔一垂下眼帘，他捏着手中的合同，指腹在上面摩挲，是啊，他怕什么？他怕什么……最快

见他这副模样，云时寒就更来气，砰的一下——他愤怒的将桌子上乔一最喜欢的那盆花给丢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他站起身，冷冷瞪着他：“说到底你他妈就是个窝囊废，骨子里的窝囊废，改不掉，这辈子都他妈改不掉！”

砰——

门被狠狠的摔上，乔一木讷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那份合同，云时寒刚刚走时那句‘你他妈就是个窝囊废，这辈子都改不掉’不断徘徊在脑海里，充斥在他的每一根神经线上。

他黯然无色的眼眸渐渐变成了一片死灰，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乔一也不断的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改不掉？为什么那卑微到骨子里的懦弱始终就是改不掉？为什么……就不能向云时寒一样，挺直了腰板的，堂堂正正的做人？他为什么要低眉顺目的听别人的啊？

可他何尝不想啊？他在梦境里都在幻想着，自己能够重新活出曾经那份光鲜亮丽，可是那早就刻在骨子里的卑微和恐惧，根本就压得他喘不过来气，抬不起头。他仿佛就被禁锢在了一个深渊里，周围一片黑暗，即使有人想要拉他一把，但那力量不够，也始终会被脚下的沼泽给再次狠狠拽进去，然后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直至将他彻底的淹没、吞噬。

心脏抽痛，乔一双手捂住脸颊，努力把那份即将冲上鼻尖的酸涩给狠狠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