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南将车开了出来了，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程念川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严肃到有些让人害怕的地步。

“宝贝？怎么了？“之南好奇，他可是知道程念川的好脾气的。

程念川先告诉了之南要去的地方，之后才慢慢告诉之南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说，这条人鱼受伤了，并且估计伤的不轻？“之南抓到了重点。

“嗯，“程念川面色严峻，向来温和的眉眼透露出一股冷意，”文瞳在巷子里发现的他。“

“那你给陆总说了吗？“之南问。

程念川摇头，“还没有，正要给他说。“

之南点头表示明白。

程念川和之南到地方的时候，120的车还没有到，程念川从巷子口向里面看了看。

一尾红尾人鱼晕倒在垃圾桶的旁边，身上沾满了泥水，鱼尾透出一丝不详的红色，不知道是血液还是鳞片。

但程念川很快就发现，不是鳞片的颜色，因为本应该在鱼尾上的鳞片已经所剩无几了，大片本应该被鳞片把保护起来的软肉暴露在空气之中。

远处救护车的声音穿过雨声越来越近，程念川收回自己的目光，按捺住涌上心头的愤怒与悲伤。

医护人员有条不紊的将受伤的人鱼安置好，程念川几人一同随着他们上了车。

现阶段很多的公共设备的设计都没有考虑到人鱼这一特殊物种，医院中的担架就是如此。

人鱼为了在海中遨游而进化出的过长的尾巴，在担架上根本放不下，只能在一边耷拉着。

文瞳和之南很有可能是第一次见到露出尾巴的人鱼，但第一次看见的尾巴却是这样一条伤痕累累的尾巴。

大片的裸露的红肉像被火烧过一样扭曲着，上面布满了一些新长出来的鳞片，可能是因为受到过一些不可逆的伤害，这些鳞片小而软，远远的看去像是一种真菌。

有的地方的鳞片可能是刚脱落不久，还有血液不断的渗出，一种血腥的气息充斥着整个车厢，连消毒水都掩盖不了这种血腥气。

人鱼可能是察觉到自己正在车上，突然开始剧烈的呼吸，鱼尾无力的摇摆了几下，之后又像是认命一般无力地垂了下去。

只有从他用力握紧到泛白的双手，才能感受到他还是心有着不甘。

文瞳心中泛起一阵窒息的难受，作为一名摄影师，她有着更加丰富的情感和观察力，这样鲜活、美丽的一条生命，现在却沦落到只能躺在一张狭窄的担架上苦苦挣扎，她的心脏就像被紧攥了一般。

她抬头向车上的另外两人看去。

之南对这样的场景不忍直视，他低头看着把自己的视线圈在脚下的一片地上，之前整整齐齐扎起来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开了，凌乱的落在他的肩头。

眉头狠狠的皱起，雌雄莫辨的脸庞上是一种悲伤的神色。

最让文瞳担心的程念川反而表现的最镇定，他拿起医护人员之前给他的酒精棉，缓缓擦拭着人鱼身上的污迹。

动作温柔的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但程念川浑身都散发着被压抑的愤怒。

程念川轻抚着人鱼的头，不断告诉他马上就要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念川的安慰真的起到了作用，还是人鱼彻底的晕了过去，之前被攥紧的双拳慢慢放开，偶尔无力摇摆一下的尾巴也没有了动静。

他安静的躺在担架上，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所有人都会以为他已经死掉了。

到医院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院浓郁的消毒水味，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人鱼又开始挣扎了起来。

这一次的挣扎比之前所有的挣扎都要猛烈，本就伤痕累累的鱼尾在经过猛烈的挣扎，鲜血直接染红了白色的担架。

程念川想要上前安抚他，但被众多的医护人员拦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鱼被推进了手术室。

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程念川将头埋在胳膊中，人鱼痛苦挣扎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循环播放，无论如何都驱赶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