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谢野炸了母舰后，她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森鸥外发觉得她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笑容也越来越淡薄，目光经常在他不知道的方向停留着。

即便是被他拥抱着沉入欲海，她眼里的一切也都越来越远离他，似乎在他怀里的只是一个躯壳，灵魂已经自己跑掉了。

这让他开始感到恐慌，他试着把她带到岸上，回到他们相遇的那座城，凭借着原先遗留的人脉，和如今更为精湛的医术，他开了家私人诊所，把她安置在深处的房间。

起初没什么人来，森鸥外会趁着空闲带她去公园散步，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不会让爱丽丝出现。

只有他们两个人，肩并着肩牵着手从坂道上慢慢走过，会经过无名的花，她喜欢看那些野花，野生的随意长在路边，随时会被人践踏，可是到了来年的春季又会绽放的花。

也喜欢看公园沙坑里的孩子，如果有无意间踢过来的球，会捡起来教给孩子，被道谢也只是微微笑着，仿佛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也不必多言。

黎厉像是被扒光了刺的不称职刺猬，没有了刺的地方留下了坑坑洼洼的缺口，浑身只剩下了柔软的触感，和他看得到的疲惫。

他想找到可以让她恢复过来的方法，可却无从下手，他甚至像以前一样给她念睡前故事，努力照顾她的起居，她会道谢，会偶尔静静微笑着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慌，狼狈逃走。

于是某天，他终于喘不过气，他没有锁上门，在离开前颤抖着抓着门把手说：“那么，我去工作了……再见。”

这是这大半年来，他第一次在离开时说了再见这个词汇，以她的聪明，她一定懂他的意思。

那一整个上午，森鸥外都在心神不宁，所幸患者都是些皮肉伤，不需要什么大型手术，设定好的爱丽丝也精细的补足了他细微不到位的部分。

午休的时候，他收拾着外间的杂乱，发现了一包不知道谁落下的烟，他倒是许久没有抽烟了，带她进入军部时，容貌过于逼人的少女引来了不少狂风浪蝶，结果都被黎厉皱着眉嫌弃一身抽烟味儿，部队里没几个不是烟枪，小姑娘一句话就算是把大部分也们都给否定了，男人自尊心都怪的很，居然还就因为这么一句嫌弃开始对小姑娘冷脸起来。

只有他叹息着把自己的几包珍藏国外货送了同僚，而后许多年到现在，似乎都没有再想起过抽烟。

点燃时，微微亮起的火星让他有久违的怀念感，缓缓吸了一口，些许的苦艾味道进入到肺叶，又在从鼻腔里呼出，视线里弥漫开一阵烟雾。

那些让脑神经不断颤抖的情绪忽然就安定下来了。

黎厉的病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骄傲的苍鹰被根本不认可的人强行绑住了脚踝，时间久了自然就丧失了挣扎的欲望，却也不愿臣服，于是宁可自爆自弃的沉沦向死亡，也好过……听从一个自己不认可的人，成为他的所属。

森鸥外曾以为自己可以无所谓黎厉的任何变化，直到真的面对那越来越沉寂的目光，几乎枯萎的灵魂，他才明白，自己是错的。

他固然希望黎厉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哪怕不是以爱恋的目光，哪怕是痛恨厌恶，也决不能忍受她空洞的眼神，游离在躯体外的灵魂。

他的百合子不是华丽的人偶，是有着炙热魂魄，倨傲目光，肆意乖张的笑容，凌驾于他一切之上的绝对。

他并不是想毁了她……森鸥外再次深吸了一口微苦的烟，而后缓缓吐出氤氲的雾，神情平静的几乎决然：“快逃吧，天黑以前……你的话一定可以逃得远远的……让我再也……触碰不到。”

下午时他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接了两个需要手术的伤患，术后安置着患者在病房休息，告知病患的同伴如何照顾病人后，森鸥外收拾了一下问诊室，从诊所前门出去，绕着外层墙壁到后方，沿着墙外钢筋楼梯上去。

门是锁上的。

他眼神微微顿住后，平静地掏了钥匙开锁，屋里有些昏暗，开灯后就明亮起来，客厅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