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闻言一愣，想起焱襄那副呆呆倚在床头，满脸疲惫不堪的样子，心下不知为何有些同情，但这同情太过僭越，破军心里只是一闪而逝，不敢深思。

“殿下看上去如何？”越泽问道。

破军定了定神，开口回答：“殿下神龙之躯，伤势好的自然快些，只是短时间内想要恢复到跟以前一样的实力是不行的了，医仙说殿下至少得好好养几个月才能出门。”

“殿下的恢复力向来很好，这个我不担心。”越泽抬手捋了捋胡须，“我是问你，殿下神情如何？”

“殿下看上去挺没精神的，跟我说话说着说着跟要睡过去似的，对军权易手也没什么反应，还吩咐我要尽心辅佐二殿下……”

越泽脸色越听越黑，破军自己说着说着也十分感慨，叹息道，“殿下灰心也是正常的。殿下替天界鞠躬尽瘁这么多年，便是魔尊站在她面前，她也选了天界，可陛下还是照旧削了兵权罚她下凡，换了是谁都得委屈……”

“谁都能委屈，殿下不能委屈，为帝者自当宠辱不惊，这点挫折算的了什么。”越泽皱眉摇头，一脸失望。

“神尊为何不肯将霏羽私通妖界谋害殿下，还派出神使挑起天魔战端的事情公之于众？万一殿下真对天界灰心了，那怎么办？”

“死无对证，要怎么公之于众。”越泽面上闪过一丝冷意，“霏羽行事，倒是越来越周全了，全不似刚上九重天时，那只会装娇弱扮委屈的心机了。”

越泽这语气委实太冷，听得破军脊背一寒，只觉得自己背上的毛都炸开来了。

“至于殿下，不必担心。”越泽又捋了捋胡子，笑得胸有成竹，“殿下嘴上任性，实则骨子里是个最重情重义的人，她把天界当成她一生之责，自然一心为天界着想，她终究还是天界的大殿下，不会做出背叛天界的事情的。”

“可殿下她的冤屈怎么办？”

“殿下与魔尊有私情，魔尊为了她想要杀了天帝，血洗九重天，这都是事实，多少人都看见了，殿下并无冤屈，受罚也是应当的。”

破军闻言一惊，“可我们都知道……”

“我们都知道，可陛下不想知道，这事又没有证据能拿出来，暂时就只能这样了。”

越泽面无表情，眼神冷厉，“殿下心里只怕也明白，如今的情况，除非殿下有心想要重换天地，不然大张旗鼓的追究这件事只会寒了天界的人心，天魔两界刚刚交恶，此举实在不妥。”

破军心里明白越泽说的都是大实话，任何懂得权衡利弊的人都会让焱襄在这个时候暂敛锋芒，先把罚受了，堵了众人的嘴再说，反正只要魔尊还在，魔界依然是天界心腹之患，焱襄迟早有再被请出来的一天。

但破军明白，却咽不下这口气，他们这么敬仰的殿下，哪怕谈个恋爱都想着要帮天界收服魔界，怎么就偏偏得受这种委屈？

“不过此次殿下受罚，倒也不一定是坏事。”越泽气定神闲地道，“殿下从小便是个让人满意的天帝人选，若不是先天帝去的早，殿下又被凤凰老祖养岔了性子，原本轮不到当今陛下上位，如今让殿下受些磋磨，也能让她好好想清楚，君临六界到底需要些什么。”

越泽语气并不冷厉，破军却听得心里一沉，脑子里又浮现出焱襄满脸疲倦地倚在床头的画面。

焱襄是个很好的统帅，若是将来登基，自然也会是个很好的君主。

只是为了捞一个天帝之位，却要受这么多苦，对殿下来讲，究竟值不值得呢？

………………

夜凉如水，满院酒香。

焱襄坐在离辰宫的台阶上，散着头发赤着脚，曲起长腿把自己缩成一团，下巴靠在膝盖上，身边摆着几个酒瓶子。

焱襄难得这般放肆，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就跑到院子里，还这么毫无顾忌地喝酒。

重伤未愈，她其实不该这样的，但是现在关心她的人都不在她身边，没人管着她，任性一点也无妨。

毕竟她也只能在这点小事儿上任性一点，找找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