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宿，周九良按照孟玄武的方法把东西都摆上，早早陪着张云雷去楼上歇息，睡在了外头的床榻上。

两个人算是交情不错的朋友，又有同病相怜的经历，周九良也能看出，张云雷对孟玄武的好并非平常关系，玄武又是孟鹤堂的师弟，早就拿他们当自家人看待，也不在意与他住在一起，催着他洗漱好，蹭了浴室来用，果然是舒服至极。

等以后自己攒够了钱，能在北平买个小房子，回头也装这么个浴室，干什么都方便。

他这么想着，不经意间露出个笑意，已经洗好正在听唱片的张云雷瞧了个正着，琢磨琢磨，赶忙关了留声机，心里惦记着一件事，总得问他这种有经验的人比较好，“九良，你困吗？”

“啊？不困，怎么，你是不是害怕了？”周九良正在想心事，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心里有点发毛，下意识去瞧门口，那摆了张椅子，特意把自己的警帽正对门口，锁的牢牢的，生怕有什么东西溜进来。

“没有，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面对外人，张云雷就算再怕也要挺直腰杆，除了孟玄武，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露怯，抿抿唇拉开椅子坐下，给两人倒了杯茶，“过年回乡怎么样，跟你父亲团聚开心吗？”

闹了半天他想闲聊天，周九良松了口气，不由得好笑，自己真是有点惊弓之鸟了，一边擦头发一边坐下，随口道，“还成，我爹那个人没什么文化，只知道我在北平做事算是有本事，这回知道我升职了，还特意宴请了街坊四邻，挺热闹的。”

自己的父亲就是平头百姓，没什么能耐，有的也都是过去的老旧思想，周九良能够理解，也不嫌麻烦，只是有些事情可以让他知道，有些事情，还是瞒着最好。

张云雷唱戏出身，最会察言观色，看神情便知道他有事瞒着，可他的事跟自己几乎一样，甚至比自己如意，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倒是挺好的，现在是事业爱情双丰收了，可不是高兴呢么。”

这话说着有点酸溜溜的，周九良就算反应再迟钝也听出来了，立马来了兴趣，把毛巾往椅背上一搭，双手撑着下巴看向他，“怎么，张老板有心事？我猜猜，年头你就要开箱了，还是我们署长包场，肯定不是事业，那就只剩爱情了，对吧。”

他猜的这么容易，张云雷脸上难免挂不住，瞪他一眼，嫌他明知故问，“你都看出来了，还跟我这儿吊什么胃口啊，故意的吧？”

那神情带着几分埋怨，还有几分羞涩，在煤油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漂亮，饶是有了心上人的周九良也难免心中微动，感叹美□□人。

不过这都是纯粹的欣赏，自己心里最喜欢的还是孟鹤堂，论媚气，倒是与张云雷也算不相上下，若是从小学戏，怕是另一位名角儿才是，赶忙收敛心思，难得严肃起来，“没有没有，我是怕自己猜错，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心里也明白，玄武挺好的，踏实稳重，能力也比堂堂强，跟你多相配啊，你没跟他说？”

他说的轻巧，不是当事人，又怎知其中的困扰，张云雷一嘟嘴，不禁有些埋怨，“这话我怎么说啊，我看他好像也没那意思，对我好归好，可总也不跟我说清楚，我上赶着跟他讲，实在是觉得为难。”

周九良差点笑出声，憋着怕他听了恼火，倒也明白他的深意，张云雷大小是个角儿，平日被家里外头捧惯了，这种事情只有旁人跟他挑明，让他主动简直是难如登天，况且对方还是个男的，那就更觉得丢人了，赶紧清清嗓子压去笑意，主动支招，“这有什么，我当初也是主动跟堂堂说的，他还磨磨唧唧跟我含糊，我能理解，毕竟咱们都是爷们儿，不过也正因为是爷们儿，干脆来个痛快，能成不能成，一句话的事儿，再说，我觉得玄武对你也有那意思，估摸是觉得自个儿配不上你，所以不敢说。”

他如今是孟鹤堂的枕边人，他的话不就等于是孟鹤堂的话吗，孟鹤堂的话，那多半是孟玄武透露出来的，张云雷认真的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