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前对静室的记忆还很深刻，只不过现在摸到的和当初看到的感觉完全不同，比如说距离这个东西，你就是摸不到的。

对静室的重新认识还算顺利，他很少需要蓝忘机提示，而且两人都受伤后有了这些天的磨合，他差不多知道蓝忘机什么时候要跟他说什么话，他就直接复述出来问蓝忘机，而蓝忘机只要示意出是或不是就行了。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魏无羡抿起嘴角，还不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因为一出静室，他就懵了。

人声、风声、鸟声、虫声、树叶声……有风袭来吹在脸上，吹散头发，许久不见的阳光打在身上，廊上走过蓝氏子弟的迟疑而又恭敬的问候……

魏无羡踉跄了一下，慌乱的摸到蓝忘机拽着他退回到静室。

“蓝湛，不、不行，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蓝忘机不解，执起他的手画了个“？”

“蓝湛，我……外面的那些，我都看不见……很多声音，他们看得见我，我看不见他们……夷陵老祖，是个瞎子。”魏无羡面色苍白，语无伦次，蓝忘机却听懂了。

前几次蓝忘机背他出去透气，都是在晚上，蓝家夜里有宵禁，所以没有遇到过什么人，而且夜里也很安静，即使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白天也很安静，但不可否认，白天的静和夜晚的静其实大不相同，盲人对此尤为敏感。

这次是大白天，也是他受伤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曾经邪魅狂狷、风光无限、靠眼神就能杀倒一片的夷陵老祖，现在没人帮助连路都走不好。别人会怎么看他，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嘲笑？唏嘘？幸灾乐祸？虽然云深不知处不大可能有人敢这么看他，但以后呢？还会遇见很多很多人，他总不能在静室里藏一辈子。

“魏婴，我在，别怕。”蓝忘机在魏无羡掌心上一字一句写的很慢，却很用力：“那些东西，看不见也好。你就是你，当初是你，现在也是你，你怎么样，又关旁人什么事。”

——“说到底，我心性如何，旁人怎么会知道，又关旁人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们姑苏蓝氏又是谁？”当初因为初习鬼道跟蓝湛争吵的一幕浮现在魏无羡脑中，那时的他是何等恣意，何等不羁，即使是失了金丹，也是无怨无尤，更无所畏惧。

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没有自信？

而刚才蓝湛那句“那些东西，看不见也好”又是什么意思？是了，蓝湛也哑了，还是因他而哑，他可以躲起来，蓝湛又能怎么躲？蓝湛是仙督，是逢乱必出的含光君，每天要面对仙门百家的很多人很多事，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又是如何？上一世为了护他生受三十三戒鞭，这一世同他站在一处，不惜与正道为敌，这次还因他哑了嗓子，到现在也发不出半点声音。那些眼神、那些评说，蓝湛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相比他已经承受的，我又怎么能还没去经历就先胆怯？那些东西，还真是看不见为好。

魏无羡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已是一派清明，毫无惧色：“含光君～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劝人的。好啦，被你说服喽，我现在不怕了！”他坚定的把手伸向蓝忘机：“蓝湛，护好我！”

蓝忘机拉过他的手放在臂弯，用力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