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的一号计划（月球机械）及其备用辅助（帅大猛），至此已是完全地失败了。

没有了月球这边的牵制，夜滞留在这里的分身也可以即刻回归。面对着完全状态的夜女士，即便是抢走龙宫城能量储备的安德森也翻不起什么波浪吧？

可惜，世间之事从不会那么尽如人愿……

“咔。”

一道无比轻微的、仿佛鸡蛋壳破裂的声音在所有生物耳边响起，然后便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凭空出现，悄然袭上了全部智慧生命的心头。

人世某处，一颗孩童丢出的石子没有落地，而是顺着惯性飞往天空。

教堂之中，一阵微风刮起在场所有修女的裙子，让主教和信众们都移不开眼了。

葱郁树林，一只变异过的松鼠疑惑地在大树上爬行游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家来到了天空之中。

海域底部，一道道浅浅的裂痕在“壳”上蔓延增长着，一旦它承受不住引力变化带来的压力，整个“无尽海域”就会瞬间分崩离析……

夜与秋水最担心、最想要阻止的情况已然发生；一直以来支撑着整个“圆盘形”地球的引力核心，“最初圣灵”的本体位置——它碎了。

…………

时间回到半个地球秒之前，“无尽海域”的上方空间中。

在全速的引力推动下，由光速传导而来的下方海域景象已经跟不上夜与安德森的身影了。此刻萦绕在他们周遭的也早就不是海水，而是一种被极度压缩过的纯粹元素层。

由于一点细微的质量变化都会产生引力差，这片空间的形态结构就像是一座专门展示各种元素原子的博物馆。准确的说，它们此刻连原子都算不上了。电子等较小的粒子已经顺着物质缝隙流向引力核心之中，而剩下的原子核部分还在库仑力的阻挡下缓慢前行，宛如在高峰期时阻塞住的汽车交通。

即便是放射性极强的元素物质，也难以在这种引力压迫下分化散射。硬要说的话，这些元素物质就像是前来祭拜神明的信众，也唯有阴这样的宇宙精华才能让万物这般臣服。

在自然界之中，如此境况是只有黑洞等高引力天体才能制造出来的景象。但在万物荒诞的宇宙诞生之初，“最初圣灵”等生命体就已经习惯了类似的情况。祂们将初始之时的种种奇妙延续至今，也正代表了那些“丢失的宇宙质量”。

让我们回归正题…在这样紧密的空间中穿梭，对于安德森和夜来说也是十分艰难耗能的一件事。于是他们非常“默契”地减慢了步伐，两者之间的距离也慢慢缩小到了足以交流的程度。

“我说啊，”夜的思绪以电磁波的形式向对方传递道：“干嘛非得搞成神这一套无聊东西啊？潇潇洒洒游历人间不好吗，你们这边又没有所谓的‘系统’限制……”

“意义不明，”安德森像一个辩论家那样冷漠回应道：“力量必将带来责任，而世间最强者担当神明、孕育新生，此乃宿命。”

“嘿，你把感情抑制之后倒是显得理智多了。不过我最擅长的就是和你这种理性至上的生命交流了，我给你说啊，当年我和赫利欧一起的时候……”

在叙述描写了一大堆足以使得任何一个正常人心理受创的内容之后，夜如此总结道：“现在想来那可真是一段青葱岁月啊，你别看我外表还是和当年一样的年轻貌美、风姿绝世，但人活久了心灵上还是会逐渐衰老……”

“意义不明。”安德森的回应就像是在模仿那些还处于原始开发阶段的人工智障一样，既无趣又无情。

为了解决来自“幽灵”的强烈怨恨情绪，祂已经用机械逻辑重新书写了自身的“智核”。这一举动相当于是彻底摒弃了“感情”与“欲求”，转而将所有思绪都集中在了目标演算上。

当然，安德森的生命本质毕竟还是人类，祂的心灵也没坚决到做好了转换成另一种思维模式的觉悟。如果纯粹的理性真能让祂满意，千年前他就会这么做了。

绝对的理性便是绝对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