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七突如其来崩溃的情绪，到底为什么，在场均无从得知。

好在哭成花猫的小官者脸上的泪已干涸，他没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按裘堂主说的，事发不对时，他的心腹裘裴已带着少部分人逃了出去，此刻一定派人守在清风堂附近，随时准备接应。

几人服下云七给的药丸，手脚终于恢复了力气。

裘堂主背上了儿子，他们沿着密道向另一个出口行进。机关多多少少已被改制，但云七平日最擅长这些，此时又一门心思要带人出去，将功赎罪。一路还算顺利。

云七多少知道，裘若言的目的也许并不在裘家。

他恨的，只是当初那个不肯出手救他妻子的军师而已。那时候，衡生刚来天命宫不久，对很多规矩都无知无谓。

裘若言不知从哪里得的消息，偷看到了妻子的命书，全然不能相信，他一生为裘家鞠躬尽瘁，救了那么多无关的人，他的妻子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而等他匆匆赶到时，妻子却只剩最后一口气了，魂魄几乎离体。

衡生路过，目睹此景，看了一会儿便要离开。却被裘若言拉住了裤腿。

裘若言跪下求他，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抛开军师的身份不谈，衡生也是不受天命宫管辖的因素之一，他能救。衡生彼时还不像如今活泼，只漠然地看着二人，不打算出手。

血泪纵横的脸并没有博得衡生半分心软，反而让他越来越不耐烦。

“你好吵。”

“命书说了她要死的，那个官者已经走了，你怎么不找他。”

“你不是天命宫的吗，你应该懂规则，我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这是衡生最后留给裘若言的话，他甩开裘若言的胳膊，也一并带走了他的希望。

那之后，裘若言呆呆傻傻地抱住妻子的尸身，不言不语，坐了一整夜。

等云七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已经被慕晴之派到军师身边了，依然还是侍者的身份，还没有收到过命书的调配。

天命宫的侍者多是机缘巧合进去了的，这之中，有一大半迟迟得不到认可。

先前二人接触一般，云七只觉得这个人又独又冷，眼中风采尽失，和当年他在裘家见到的那个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肯听命去侍奉衡生，云七以为过去那么久是他想开了。却原来那根刺一直埋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只等着爆发的这一天，要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黑黢黢的密道里总算看见了光亮，几人出来时，已是灰头土脸。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泥土气息，还夹杂着一股血腥。

脚下尽是泥泞。

云七走着，忽然顿住脚步，风掠过脸颊，一股熟悉的气息侵入鼻腔。

他望向远处，云层涌动，看着像是要散开，延绵起伏的山峦像是被雨水糊住了一般冒着湿气。云七眯起眼，想要穿破那层云障看进深处。

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是要发生什么了吗......

很多年前，他初见衡生。觉得这个人真好看啊，便大着胆子凑了上去。

“你是新来的军师吗？你很厉害吗？你会什么？”

衡生笑笑没说话，那天，云七是湿了全身滴着水回去的。

脑中一道霹雳闪过，云七几乎是立马回头拉住身边最近的人，“快，快发信号，撤离，让清风堂的人和附近镇子的人全都撤离。去高地上，越高越好，快！”

裘晋悯被拉的一踉跄，却见云七脸色极度惊惶。

他望向父亲，片刻后，裘堂主点了点头。从腰间抽出了信号弹。

此刻发出信号，无疑暴露了他们的行踪，但云七如此，必定是事态严重，迫在眉睫，比起他们几个安全逃出，全镇人的性命更加重要。

信号升空，像烟花一样炸开。天色已明，风雨微停，那一声格外响亮，于空中极其醒目。

紧接着，当空几处跟着升起了一样的撤离信号。

裘晋悯一喜，“是裴叔，他在帮我们混淆位置。”二来也是清风堂历来约定好的扩大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