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普通的下午。

那几天瞿时锋借着要教贺昭弹吉他的由头，每天放学都要贺昭跟他一起回家。

贺昭太聪明，本身音乐基础也很好，瞿时锋使尽浑身解数拖慢教学进度，也只教了贺昭三天。

前两天都是瞿时锋在教室门口等贺昭，那天瞿时锋却给贺昭发了短信，说他们班最后一节体育课，让贺昭直接来球场找他。

贺昭嫌麻烦，本来不太想去，但球场就在出校门的必经之路上，他经过的时候往里瞧了一眼——落日熔金，并不刺眼，系着运动发带的少年意气风发，跃起上篮的时候像是跳进了身后那轮金乌里，逆着光，只剩一个剪影也是气宇不凡，叫人移不开眼。

贺昭以前只是喜欢黄昏时辰，现在还喜欢上了夕阳残影。

该买一台相机了，贺昭想。但是买了他也不好意思拍吧，他怎么这么花痴啊。

贺昭单手插着兜，不紧不慢地踱到球场边上，瞿时锋几乎是一下就注意到他了，一张汗涔涔的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

他一面撩起衣摆擦汗，一面从篮球架下拿了瓶冰汽水，快步向贺昭走来。怕熏着人，他在离贺昭还有半米远的地方就停下了。

“天儿太热了，汽水要不要？”瞿时锋自己还口干舌燥的呢，反倒先关心起别人渴不渴。

贺昭被瞿时锋一闪而过的腹肌迷了眼，脱口打趣道：“又有小女孩儿给你送水了？”

这汽水儿还冒着凉气，一定是刚买回来的。

瞿时锋已经自觉帮贺昭把瓶盖儿拧开了，递过去道：“不是，我们队友买的。新来的转学生，人可好了，刚刚下半场他没上，给我们买水去了。”

瞿时锋说着，下意识回头去找话里提到的人，贺昭也懒洋洋地往不远处的人堆看了一眼。

瞿时锋面对着贺昭，转头过去找人费了些功夫，比贺昭直接看过去慢了一步。

贺昭清楚地看到，就在瞿时锋回头的那一瞬，有一个皮肤白皙的少年马上就收回了追随的目光，抓着汽水瓶的手收得更紧，指尖都开始泛白，红晕却一点点爬上了面颊。

他太紧张了，瓶盖儿都没旋开就往嘴边怼，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瞿时锋也是心大，完全没发现这一点。

“林嘉，汽水，谢了啊。明天给你带芡实糕。”瞿时锋高声道。

那个叫林嘉的少年虽然容易脸红，但并不怯场。

听到瞿时锋叫他，他大大方方地看过来，朗声笑道：“好啊，我等着呢。”

林嘉嗓音清亮，两颗小虎牙和一对小酒窝都非常招人喜欢。

瞿时锋说完把头转回来，看到贺昭抿过一口汽水后变得亮晶晶的嘴唇，温柔道：“你喝着汽水等我会儿，我去拿包。”

贺昭面目冷淡地点了点头，没看他。

贺昭在看林嘉。

林嘉终于记得把瓶盖打开，这会儿正喝着汽水和人聊天，每喝一口就要偷瞄一下瞿时锋。因为喝水的时候头颈微微上仰，眼皮却是垂着的，能够遮盖住一部分眼睛，他自以为没人发现他窥探的视线。

或许这个蠢办法在一定程度上是奏效的，像现在，别人都没发现，只有贺昭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伎俩。

贺昭想起了《逃学威龙》里的朱茵。其实林嘉的小动作也是青涩娇俏的吧，是很可爱的模样。

那天，瞿时锋一回到家就先灌了一大杯凉水，贺昭一点也不心疼他，一路上慢悠悠地喝着那瓶冰汽水，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喝完，一口都没给他剩。

“再给你拿瓶汽水？你今天好像很渴。”

“不用，喝饱了。”

“诶，这就饱了？我还想让你尝几块芡实糕呢。”

贺昭进退维谷，战略性重复道：“芡实糕？”

“嗯，方媛做的，她就做糕点还成。你没吃过吧，要不要尝一块？”

瞿时锋看贺昭皱着眉，有些为难的样子，体贴道：“你想尝个味道就吃几口，吃不完的剩给我就行。”

贺昭果然和缓了表情，心情颇好道：“行，那我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