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多年前白琤曦所承诺的，青鸾确实被她培养成了最出色的公主。

青鸾收回思绪，点了点头，“我记得的，公主。”

红莲被她这称呼弄得浑身不自在。

一个长于深宫、谨小慎微的孩子，从不敢以公主自居。从前她连张良的玩笑都不敢开，也只称呼红莲为公主、韩王为王上。于王室来说，青鸾只是一个全力依仗王室、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韩王昏聩无能、太子性格懦弱，整个王室之中可以依仗的无非四公子韩宇、九公子韩非二人。而从前最不起眼的青鸾，成了唯一一个有军方背景的“大依靠”。

红莲的手指不停地绞着裙子，足以看出她的局促。

“我…哎呀，你别叫我公主了，你自己不也是公主嘛……”

青鸾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我算哪门子公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打进了王宫就浑身不舒服，童年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韩王的无视、初见红莲时遭受的奚落，红莲落水后丁夫人狠狠扇她的那一巴掌，似乎现在还在痛；罚跪在冰天雪地里几个时辰，跪到膝盖失去痛觉的场景历历在目。

从前她不敢、也不该去计较这些理所当然的对待，可是她低估了自己的自尊。

递了入宫的帖子之前，青鸾以为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足够忽视掉从前的种种，毫无芥蒂地安心住在宫中。

可惜，伤痛就算好了，也会留下伤疤。

有些记忆是永远不会磨灭的。

“公主没事的话，我就先回白华殿歇着了。”

青鸾不等红莲作出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红莲想挽留的话停在嘴边，看着青鸾毫不留恋的背影她有些难堪，踢了石凳一脚，“什么嘛，这么多年不见了也不和我说说话，枉本公主等了这么久。”

接任司寇的韩非经过一番追查，线索最终指向一个衣衫褴褛的下等仆役。

卫庄到七绝堂打探了消息，人是毒蝎门抓的。

在红莲裹着被子仰面躺在床榻上，对青鸾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卫庄凭借一己之力灭了城南的毒蝎门满门，带出了被他们抓走的神秘人。

大将军府，姬无夜、翡翠虎二人对酌，白亦非依旧背着手站在窗边。

窗外忽有火光，翡翠虎看过去，惊讶道：“是毒蝎门方向！”

这毒蝎门前些日才接了将军府的命令去追捕本该死去的右司马李开，怎么突然……

姬无夜狠狠将酒杯砸在矮桌上，嘴角因动怒而微微抽搐。

“好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白亦非摩挲着下巴，淡然道：“这是坏消息，也是好消息。”

姬无夜瞪大了眼：“什么？”

“这么多年，在韩国，我们就是法。但是今天，有人想要在这里制定新的法。有人想要挑战这个秩序，也有人期待他的挑战。”

姬无夜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攥拳吩咐隐匿在暗处的墨鸦：“动用夜幕全部力量，杀了他。”

白亦非从层层血色纱幔中缓步走出，止住他的鲁莽想法，“不，这样只会使他成为失败的英雄，引来更多的蠢蠢欲动。”

翡翠虎跟着点头。

“这个国家已经安逸太久了，所以很多人已经忘记了当初他们为什么需要我们，忘记了他们当初面对的混乱。”

姬无夜似乎想到了什么血腥却令他兴奋的场景，哈哈大笑，“是该给这帮贱民提个醒了。”

“我们赐予恐惧，他们会跪着祈求，”白亦非冷笑，“是时候动用他们了。”

矮桌边的二人了然，想到不久之后韩国即将出现的动乱，同样跟着笑了起来。

白凤跟着墨鸦放出了“那个人”。

方才的情景令他震惊不已：幽暗的监狱内，被层层铁链锁住的男人，充满嗜血杀意的目光……

“想不到都城内，还有这样一座隐秘的监狱。”

墨鸦盯着那人离开的背影，“世上还有很多这样的监狱，有些看得见，有些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