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使臣的马车行驶在林间官道上。

盖聂带着一众随从骑马护卫在侧，嬴政与李斯坐在马车之中。

李斯瞧着自家王上的样子，试探地问道：“王上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嬴政原本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双眼。

离开新郑后，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居于高堂之上的秦王。

他正在回忆在紫兰轩中，曾向韩非提出的招揽。

“听说先生曾经说过，七国的天下，要九十九？”

韩非笑笑，看来这位秦王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耳目闭塞嘛。

“尚公子的消息，很灵通。”

“不知先生之法，是一国之法，还是天下之法？”嬴政问。

“七国民众受乱世之疾久矣，诸子百家各施救世之道。以法治天下，是韩非的夙愿。”

嬴政知道，自己这一次冒着巨大的风险潜入韩国是正确的。

他找到了那个人。

那个能与他一同开创盛世的人。

“先生可愿与我一起携手，把这个夙愿付诸实施，共创一个‘九十九’的天下？”

韩非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反问：“不知在尚公子的心中，这‘九十九’，是秦国的天下，还是韩国的天下？”

“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孔子著春秋，战国分七雄。这天下分分合合，受苦的总是芸芸众生。”

他虽未像韩非一样流浪各国，却痛惜天下人因战乱所受之苦。

不知多少个家庭因战争而支离破碎，又有多少人深陷在权力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韩非十分赞同他的说法，“看来尚公子对儒家学说也颇有涉猎。”

“先生师出儒家，又创立法术。融两家之大成，自然对此思悟更深。我心中的‘九十九’，应该是法之天下、儒之教化。”

韩非眼中光亮更甚。

法的执行，不仅仅是需要一个崇尚法术的司寇这么简单。

更需要一名贤明的君主。

他的父王显然不是，甚至再传下几代的韩王都未必是。

“我欲铸一把天子之剑……”嬴政想到韩非曾经对“剑”的论断。

——以七国为锋，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为天子之剑。

“先生就是这铸剑之人。而我，愿做这执剑者。”

本以为韩非会欣然应允，却不想，他直接拒绝了他的邀请。

“故国尚在权臣把持之中，请恕韩非无法前往秦国，助尚公子图谋天下。”

嬴政有些失望，但现在他自身处境尚且不妙，解除秦国内部的危机才是目前首要的任务。

他妥协了。

“我会在咸阳，等着先生。”

马车突然停下，李斯掀起车帘问道：“盖先生，发生何事？”

“形势有些不对。”

盖聂将手按在剑柄之上。

太静了。

就算是新郑封城，官道也绝不可能如同现在这般，除了他们一行再无别人。

惊鸟扑着翅膀从林中飞起，四五名黑衣人挥剑直冲马车而来。

青霜剑出鞘，盖聂脚尖轻点马头腾空而起，先是一脚将最近的两名刺客踢飞，又借力转身，用剑气逼退其余几人。

“保护王上。”

随从纷纷拔剑护在马车周围，同时树林中蛰伏了许久的罗网杀手现身。

少说也有十余人，为首的那个看身形很明显是个女子，而她手中的剑是……

却邪，越王八剑。

罗网中的天字级杀手。

没想到罗网除了八玲珑，还留了后手。

那女子比了个手势，杀手们再次扑上去。

盖聂欲拦，被却邪剑缠住。

此女剑术高超，实力绝不在他之下。

只是她似乎并不想亲自动手杀人，单用剑拖住盖聂，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马车旁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很显然，面对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无法招架。

眼见秦王危在旦夕，文弱的李斯甚至都想拔剑抵挡。但他没有剑，只能用手持象征身份的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