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十二点钟声

沉郁的钟声不知于何处低徊着，缠绵缭绕在那乌托邦肃穆的神殿里，心海中那惆怅交错纷杂，倏忽将悲愁与钟声卷入，直至消憩去了那摆摆钟鸣的余音，只将无尽懵懂、无知及是落寞埋藏，隐迹在天使乐中挽愁的祷歌中，亦被思绪挟去，化为了一点影绰的浑浊。一时，钟鸣幽摇盘旋，肆意冲出神殿下那象牙白石柱的阻掩，好似在那祥云与祥云间倏尔荡去翔掠过的飞鸟，机灵地扑翼而辗转扎入云雾层层，又忽而从高高垂挂的钟罩里窜出了。它吟着唱了多久也未尝厌烦过的曲调，朦朦胧胧地，把歌喉甩向苍穹与星河的另一边，又悄悄划入到时间的神灵那心头一点，使歌声蓦然与咖啡独有的苦涩相交缠了，刺激着他的味蕾、口腔以至于喉咙，使他完完全全地融入到一种超脱凡间的状态，仿佛没有任何人能以任何语言来扰乱他的心绪，唯有那钟声在耳畔哀转久绝，不知从何时方会消逝。

钟声摆摆，摇入天边云际，犹如给初生的小天使们、或是给人界的孩童常常吟诵的那首童谣，那声轻悄悄的，缭着那大理石柱的边缘与梁游过，又倏忽轻狂地跃动着，像是在跳着一曲跌宕而多舛的舞步，砰砰踏踏似乎根本就无心消停。可那琼音在怪诞中，竟乍显出了无知昧愚，但于可笑里，却又如此的真实，像是那确切存在过的记忆般，顺着烟雾与彩云缓缓攀上，蓦然与女子嘲讽似的语气合为一处了。它踩着钟独有的调子渐渐坠入咖啡里，不仅夹杂了香醇的梦，仿佛还挟了些恼人的涩意，乍激起一道浅浅而又深沉的水波，将那烦虑即是愁苦尽数搅入了五脏六腑，刺痛着他的心脏与灵魂，莫名地泛起了阵焦灼不定的心愫。

“……所以说，你真的打算这样做吗？克斐。”那是女子独有的魅惑嗓声，此刻正轻袅袅地缭絮在这爱奥尼亚式的柱与柱之间，挟着自她骨子里渗透出的威严与强势，正如质问般穿刺入眼中人的心底，又像是试图以这样的方式令对方哑口无言，嚇得竟连钟声都有些怯懦地趋弱下来了。而克米安塔忒那火红色长发也一如既往的扎成花苞的样式，发缕被洁白曼陀罗的发饰松松地扎着，犹有几丝发顺着面庞慵懒地垂落去了，翘起一道柔美而独带魄力的风景线，衬得她那双细长的银灰色眸愈是如狐一般狡黠，将乍露出的那抹凌厉尽全凸露出了。适时她嘲讽似地一轻哼，高翘起的腿部从旗袍中露出大半景致，脚下的绯红高跟鞋很是优雅地触着地面，在洁白大理石砖上映出一道热烈而朦胧的影。

“你知不知道，你这做法就像一个懵懂无知的愚昧的孩子，以图向自然抗争那般可笑呢——呵呵呵。”克米安塔忒依然嘲弄般地托着她那高傲的面颊，偏带灰色的银眸在敛起时竟挟着些笑意，又恰恰是迎着金色的阳光向眼前人的瞳孔斜睨去。只见一道锐利而颇带嘲讽意味的芒色乍辗转出，幽幽隐匿一如潜伏于暗处时刻准备猎食的黑寡妇，紧锁的眉不一会儿便舒展开，犹如迎着初雪后风伸长的弯弯柳叶，可一刹那时却仿佛是愁苦地凝固了下，像是因何事而心烦意乱。但她不久又恢复了她泰然自若的神情，语声特意抬高并讽言道，“把自己几乎全部的神格都轮入人界那鬼地方？没想到我向来严肃谨慎的兄长啊——也会选择去做这些无聊的事物，恩？”

“依着此物，仅此而已。”声音懒散而漫不尽心地道，只觉时间的神灵缓缓伸手指向自己的脑袋，片刻后又缓缓将手放下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般，但此言此行却使得那道德与秩序的神灵哑口无言，微带愠怒的神情凝固于她美丽的面孔上，那股由心而生的恶气被死命压制着，乍地犹如即将爆发的活火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炸裂开来。可克斐却依然慵懒地摇晃着他那连一丝咖啡都不剩的咖啡杯，那双银眸中永不散去的严肃，竟显然地被颓唐与落寞所取代了，藏在圆形镜片后的右眼中，持续转动的齿轮却又越渐迟缓地踌躇着，一愣一愣地运转像是即将要报废般，隐约还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