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刻不容缓，远芳立即动身赶往前殿。乘上佛光时，他的心思已经迅速转动起来——

空藏要渡劫，弟子们肯定得为他拱卫；离乐叫众人议事，八成就是议这个了。这事情既是离乐知会的，那空藏极可能已经在无量洲山顶预备迎接天劫，任何人都不见。若他想要寻根究底，估计得等到空藏成功渡劫之后。

虽然远芳很想知道过去的真相，但他的疑惑和渡劫相比，显然还是后者更紧要些。他微微一叹，又想到那些不知是幻境还是回忆的画面——

在下界时，湛景从海里救起了一只金翅黑鹏，而那黑鹏便是后来的魔尊封危。他看见的部分显然只是那两人的头次见面，后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但窥斑见豹，彼时的湛景是个心怀慈悲的小和尚，无法坐视封危受伤而不管；至于封危，他警惕心特别强，也不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

话说回来，那种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后来似乎变成了蓄意找茬，说的话简直能气死人……

话再说回来，虽然封危没说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但从他警告湛景会惹麻烦来判断，他的敌人很难对付。而若要说金翅黑鹏会树敌，最大的可能便是龙。大鹏以龙为食，传说一只大鹏每天要吃一条龙王和五百条小龙；这个数量是否真实还有待商榷，然而考虑到封危当时年岁尚幼，在龙手底下吃了亏也不无可能……

以上猜测暂时都无法向当事人求证，不过远芳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至于为什么中界记载里封危并没对龙表现出特别的敌意，估计是因为中界的龙并不多——

龙是神物，本身就有上千年寿命，并不需要通过飞升中界来获取；而从修炼的角度来说，人更容易达到十圆满，是最有优势的种族。综合起来考虑，大多数龙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也就很容易理解了。更何况，自道门南极真人张续飞升之后，近两万余年无人飞升上界，以至于通道关闭这样的小道消息疯传……

惊觉已经发散太远，远芳赶紧把自己的思维拉了回来。

除去渡劫和过往，剩下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他能听见封危的声音了。白光前后，他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没错；可要说他自己凭空臆造了那些声音画面，也不可能。若他确实是失忆的湛景——不知为何，远芳很不愿如此想，可潜意识里又知道这极有可能——

虽说概率不高，但相比于封魔渊生长化形，那就高不知道多少了……

但为什么封危会和他绑在一块？

莫不是……两人一起掉进了封魔渊？

不是没有符合要求的情形，譬如说两人忙于缠斗、无暇脱身，也符合他听到的封魔渊一战版本。然而封危的反应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对方的原话是，“你只是没死成而已”……

远芳当时还没想到，如今再细细回味，竟品出了一丝湛景自己寻死的味道。这实在过于离谱，他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想。

湛景好端端一个佛门首座弟子，受人景仰、师父又宠爱，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和佛道两家唱对台？退一万步说，他天赋异禀，修为可能都到了合道境，为什么要在飞升上界前的最后时刻跟自己过不去？

这方向肯定不对，远芳略有烦躁，试图再换个角度考虑。

你只是没死成而已……

他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咀嚼这短短的、仅有的线索。没死成，这意思若不是自己寻死，至少也是抱着必死之心。

那么，问题又来了：佛道六人要去阻止封危，作为六人之一，湛景为什么会抱着必死之心？如果说这件事里有谁要抱着必死之心，那也该是封危，不是吗？毕竟，传言他在突破复魂之术最后一层时被打断，不死也要去半条命，绝对无法抵挡佛道六人的合击……

想到这里，一股战栗般的寒意突然自远芳脊背下端升起。

佛道两边的说法很统一，他们就是要阻止封危复魂之术大成。但所有人都知道，魔尊向来一意孤行，根本不可能听劝；要阻止他只有一途，就是杀了他。

湛景肯定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