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但两边都是聪明人，也用不着真的说完。这一波称得上不欢而散，湛景便没同离乐一同回去，自己先离开了八角亭。

实话说，他理解空藏和离乐对自己的器重与偏心，还有随即而来的恨铁不成钢。用他已经知道的事实线索推断，以前的湛景肯定更符合两人的期望。可死过一次之后，虽然他身上有些特质保留下来了，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没变；更准确一点形容，与其说是性格变化，不若归结为选择取舍不同——

以前的他选择了修为，而现在的他选择了本心。

湛景早就察觉到了这点、也预料到自己早晚会坦白，然而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闷闷不乐。若是有可能，他不想令师父师兄失望；可他之前已经对封危那么不公平了，怎么说也得找补回来……更何况他确实喜欢他……

思绪乱七八糟，以至于湛景回到他和封危居住的院子时有些心不在焉，没能立刻察觉异常。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进了大堂，而面前有三个人——

坐在正中的那个自然是封危。男人正襟危坐，还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起来竟有点紧张的意味。

第二人则是他曾见过一面的魔域护法梅乐年。此人立在封危身侧，依旧板着一张八风不动的死人脸，见他进来，眼珠也未曾转动一丝。

但最后一个就没这么老实了。那人看似随意地跪坐在地，弱冠出头年纪，一头及腰长发银白凌乱，手脚上纠结的魔链在小幅曳动中发出轻响。可这些全部加起来，都无法不令人注意到他柔美多姿的脸庞和弱柳扶风的身段。

湛景很确定是“他”。因为自打他进门以来，这人就一直盯着他，绝无善意的那种。再联想一下魔域内部事务以及桃依依曾说过的“长相乖巧”，他很快就用排除法得出了此人的身份——

就是那个在封危突破复魂术最后一层的时候突然背叛、最终导致封危和他双双坠入封魔渊的罪魁祸首，前魔域护法，楼月明。

推理应当没有问题，然而湛景愈发困惑了。

这应当是他和楼月明第一次见面吧？对方看他怎么跟有仇似的？封危的反应也很奇怪，自他进来以后都不吭声，仿佛心虚似的……

想到此处，湛景的目光又在其他三人脸上溜了一圈，隐约咂摸出了点情敌的味道。为了证实这一猜想，他开口道：“我在想事情，没留神你们在这里。抱歉，我这就回避……”

“没关系！”封危忙不迭地打断他的话，又指了指身侧空椅，“也没什么要紧事。”

闻言，湛景觉得自己受到的那两道自下而上的注视愈发尖锐。不过封危都这么说了，他便只当做自己没注意，走到对方示意的紧邻位置边上。“这是怎么了？”他并没坐下，预备看情况再说。

封危大概看出了这种打算，神态之间显得越发小心。“你大概之前没见过，”说着，他朝地上人的方向一努嘴，“他就是楼月明。我最近在下界，云浮南又失踪了，总不好所有事情都叫乐年一个人担起来。”

话说得简略，但湛景一听就明白了。怕是楼月明蹲了鬼冥水牢，外面还有人不安分……“那现在是要？”他征询地问。总不会要带到下界叫封危亲自看管吧？

在自家属下跟前向来威风八面的魔尊大人轻咳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说压在牢里等发落，可我没能顾得上……”

呃……

即便不是魔域中人，湛景听到这话还是哑然了。当时佛道魔三方对峙，为了缓解局势，他主动跳了下界。而后众人散去，按理说封危就该腾出手来处理叛徒了。但封危居然表示“没能顾得上”，也就是光顾着找到下界的法子了吗……

换做是早几天，湛景说不定会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然而现在他跟封危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坦然面对才更好些。“其实我这里不打紧，”他诚恳道，“你本不用着急的。”

碍着还有两个属下在场，封危只能干巴巴地瞪回去一眼。他知道湛景诚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