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认识他，不该唤他凌公子，世人皆唤他长老，这世间，唯有当年的花灵曾唤过他公子。

白芜霜没有回答凌紫越的问题，而是抬起与脸部皮肤完全不对称，白皙滑嫩的手指，缠住凌紫越的白发，梦呓一般的：“这漂亮的白发，似曾相识，不知我可曾有幸见过？”

凌紫越看着白芜霜的动作，心中绷着一根弦，虽谈不上有多厌恶，却也极度不喜。

伸手想拉开她的手，白芜霜已经放开了他的白发，不过并没有放下手，而是缓缓向上移动，轻轻抚摸了一下凌紫越的眼角，她觉得，那清澈的眼眸，应是两行血泪才对，“凌公子，你的眼睛？”

砰………

凌紫越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瞬间被撕扯开来，这感觉，这问话，这动作，他太熟悉了。

恍惚间，忆起三百年前的三生河畔，那浑身欲血，奄奄一息，却仍不顾一切，毅然选择魂飞魄散，只为救他出招摇山的花灵。

思及此，凌紫越竟鬼使神差的闭上双眸。

虽然眼睛早已不是当年被寂影刺瞎时的触目惊心，他还是试探着说：“刚才寂影刺的，怪我不小心。”

“委屈你了。”

白芜霜话落，凌紫越彻底愣住了。

是她？

竟然是她？

花灵？

她出现了？

朝崖没有骗他，她果然转世了。

凌紫越激动的紧紧拉住白芜霜的双手，“花灵，是你吗？我是凌紫越，你还记得我吗？三百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凌紫越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一向自持冷静的人，现在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是她，这对话，与当年如出一辙，一字不差，是她，一定是她。

埋在凌紫越心里整整三百年的阴霾，在这一刻拨开云雾见月明。

他回头想喊苏陌魂进来看看白芜霜，却见苏陌魂就站在门口。

而且，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别高兴的太早，她只是梦魇，并没有醒来。”

“嗯？”凌紫越望去，果然，白芜霜又闭上了眼睛，丑陋的容颜，紧闭的双眸，看起来那么安宁。

凌紫越不以为然，“梦魇又如何，她记得，记得当年的事，刚才的话，一如三百年前，一字不差。”

“那只是她意识里的东西，你看她这模样，一看就不像好人，招摇山怨气深重，说不定是三百年前，招摇山附近的某些植被动物有了灵识，恰好听到你们的对话，记住了而已。”

“不可能，你是炼妖师，她是不是妖你不知道吗？”

凌紫越厉声反驳，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苏陌魂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她不是妖，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很牵强，可他实在有些不能接受，凌紫越苦寻了三百年的人，就是这么一个粗鄙，丑陋不堪的糟老婆子。

“紫越，你冷静一点。”

“我……”

凌紫越也发现他太激动了，这完全不像他。

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失望的看了一眼白芜霜，顿时目瞪口呆。

白芜霜还是安静的躺在榻上，脸上依然毫无血色。

她的身体自内由外的散发出丝丝缕缕淡黄的泥土色光晕，修复着她的伤口，以及那一次又一次干枯结痂的疤痕。

脑海里有个声音不断的呼唤她，“醒醒。”

“快醒醒。”

“醒过来。”

“我只能救你这一次。”

“主人，醒醒啊！”

苏陌魂诧异的看着，不明所以，耳朵里又传来那种仿佛来自天地之间，空灵的嗡鸣声。

过了许久，苏陌魂才指着白芜霜问凌紫越，“那光芒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