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菲不是撞煞，她是直接撞鬼了。

撞鬼和撞煞不同。

撞煞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无论走到哪儿，厄运都会如影随形；撞鬼则不然。

撞鬼的影响是即时的，而且通常只发生在特定的载体或者环境下。

就比如，陈菲的出租车。

想让陈菲不再受那些蛆虫的困扰，就得找到产生那些蛆虫的腐尸，将它彻底烧毁。

我把搜寻的范围，缩小到住在力合新城、近两年内离世的建筑工，却依然一无所获。

力合新城内的住户，男主人多数是建筑工，而且近两年内，没人去世。

“这下怎么办？”陈菲很迷茫。

抛开力合新城，想在象山范围内寻找腐尸，仅凭我们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想了想，道：“既然咱们找不到他，那就让他来找咱们。”

陈菲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又要拿我当诱饵？”

我不置可否，问陈菲：“你烧掉的冥钞，有残灰吗？”

陈菲点点头，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在垃圾桶里，还没来得及倒。”

“那就好。”我俩重新坐上公交，往陈菲家赶。

房子是陈菲租的，不大，但很整洁；家居风水中规中矩，没有大忌，也不会来财。

这就排除了风水撞煞的可能性。

陈菲让我先坐，给我倒了杯水，去厨房把垃圾桶拿出来。

冥钞的碎屑并没有完全烧焦，我捏起一角，不由心中一沉。

纸钞钞面色彩鲜明，领口有凹凸感，很薄——是真钞。

这样一来，其实并不存在什么冥钞，是陈菲自己出现幻觉，真钞看成了冥钞，还将其烧毁。

换句话说，她没撞鬼。

“小神仙，看出什么问题了吗？”陈菲一脸期待。

我不忍忤了她这份期待，点点头：“还记得那晚几点接的客吗？”

陈菲想了想，很笃定地道：“临近午夜十二点。那男的上车没多久，广播就报时了。”

我按照原先的计划，将纸钞的灰烬收集起来，骗她道：“去买陈米、白蜡烛、贡香和水酒，准备一只破口的瓷碗。咱们今晚把他引出来，好好谈谈。”

“嗯！”陈菲不假思索，马上照办。

准备就绪。夜里十一点多，我让陈菲在出租车后座，从里向外，依次摆好陈米瓷碗、两杯水酒和两支白蜡烛；把纸钞的灰烬，撒在陈米上；再点燃一支贡香，插进陈米中。

如我所料，没有鬼魂，贡香怎么也插不进去。

陈菲在一旁看着，我也不能露了馅，索性将贡香的签子折断，直接用陈米埋实。

“小神仙，我……”陈菲目光游离，脸唰地又白了。

我知道，她又看到了那些密密麻麻、蠕动的蛆虫，拍拍她的肩膀：“别怕，有我在。”

知道没有鬼，我也懒得撑伞了——出租车里也施展不开。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让陈菲如先前老金那样，拿一支竹筷，敲打陈米瓷碗的碗边，边喊边道：“吃米噢，吃饱喝足好上路噢！吃米噢，吃饱喝足好上路噢！……”

没有鬼，贡香烧得很慢；白蜡烛的火苗，也始终是正常的色泽。

我见陈菲脸上也露出了疑色，让她闭眼，一甩手，将早就备好的磷粉撒上去。

“呼——”

白蜡烛的火光，很快变成了森然的幽蓝色。

“来了！”陈菲嘴唇一哆嗦，不自觉地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心中暗笑，头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无聊，一边假模假样地双手做着结印，一边口中随意念叨《宫门水镜宝鉴》地字篇中的驱邪神咒。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去！”

“嘭——”

眼前的陈米瓷碗，腾地爆开一大团缭绕的白烟。

不光陈菲，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没动任何手脚。这白烟怎么来的，我也一头雾水。

白烟呛鼻，隐隐还有一股木屑烧焦的气味，很快弥漫到车内各个角落，熏得我俩连连咳嗽，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