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苦果。

是小怜的母亲桂兰，用林云霆那些牺牲品、心中的贪念炼制成的尸油灌溉，以人的尸体为温床，培育出来，进献给姑获鸟的邪恶果实。

除了被三个孩子误食的四颗，树上还有五颗。

是本来就只准备培育九颗，还是只培育出了九颗，我不确定。

我们先前远远看着，像是大树树干和树枝的部分，其实是死尸的身子和躯干。

“打下来。”地先生闷声道。

这种话，平时都是我吩咐别人的。

我也不跟他计较，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手指一弹，冲枝头上的苦果，激射过去。

忽——

一道黑影，闪电般从我们眼前掠过，半空中将我射出的石子截住。

“等的就是你！”

地先生一声暴喝，将手中的拐棍冲黑影掷去，同时双手合十，嗡嗡嗡，念叨起佛偈来。

恍惚间，我看到他那根乌漆墨黑的拐棍，霍地金光万丈，竟似乎一下子，变成了法杖。

黑影有些忌惮，没敢和拐棍硬碰，一踢脚，将拐棍踢还给地先生。

地先生伸手去接，却没接稳，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子。

“她怎么……”地先生的语气，有些惊骇。

黑影吃吃娇笑，转身上了枝头，将余下的五颗果实，尽数收入囊中，从树上跳下。

地先生深吸了口气，重又将拐棍扔出去。

这一次，他瞄的不是黑影，而是洞口。

轰隆——

一阵碎石坍塌的声音。明晃晃的天光，从洞口照射进来，照亮了黑影的脸。

是一张虽然有些沧桑，但依旧蛾眉杏眼、秋波流转、肌肤娇嫩如少女的绝美俏脸。

相比于绣娘、阿孜丽，眼前的这张脸，更多了几分成熟和风尘，令人挪不开眼睛。

“桂兰，收手吧！娃儿已经走喽！”地先生叹道。

眼前的这个半老徐娘，就是小怜的母亲桂兰。

兜兜转转那么久，总算见着庐山真面目了。

桂兰两指捏起一只血肉模糊的苦果，咕咚一下吞进肚子，桀桀怪笑：“伯伯，你还以为我是过去的桂兰？那个只会看着自己的孩子淹死，却无能为力的蠢婆娘？”

她每说一个字，就会有一道更为尖锐、刺耳，如同啸声一般的声音，和着她原本甜美的嗓音，一起传来。

很显然，眼前的桂兰，身上附着邪灵。

说话的当头，她已经咕咚咕咚，将五颗果实，尽数吃进肚子，肚皮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鼓囊起来。

桂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又吃吃地笑起来。

“小心，姑获附在她身上了。”地先生闷声提醒，“她已经不是桂兰，是姑获娘娘！”

桂兰咯咯笑道：“到底是我伯伯，眼睛真毒！没错，我已经将自己奉献给姑获娘娘。等小怜取来余下的四颗苦果，我会将她彻底复活。我们娘俩儿，将永存于世、长生不死！”

说话间，另一个地先生，手捧四个洗干净的苦果，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妈，果子拿来了。”

我当然知道，那是小怜。

她扮成地先生的模样，从村民手中，骗来了余下的四颗苦果。

而我也终于意识到，尸体上结的果实，不是只培育出了九颗，而是就只准备培育九颗。

因为姑获鸟，是九头鸟。

我之前在地先生父亲的笔记中，看过记载。

一只鸟，一颗苦果。苦果下肚，姑获娘娘便会彻底现形，法力无边。

“不能让她吃！”地先生踉跄爬起，转而直扑变回阿孜丽的小怜。

我心领神会，同时发动进攻，“嗤嗤”两下，将手中最后两颗糯米团子，往姑获娘娘身上射去；撑开大黑伞，以防她反击，脚踩天罡北斗步法，欺身而上。

“别动我女儿！”

姑获娘娘根本不理会我的进攻，见地先生双手合十念偈，脱下身上的羽衣，就要盖在小怜身上，她口中发出一声凄厉惨绝的尖叫，双手变爪，往地先生脑门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