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香、阿泽也蒙了，一齐看向我：“你怎么看出他不是老板的？”

他俩没注意到，我刚才说完这句话，老人的脸色，明显已经有些慌乱。

我不动声色，指着店中玻璃柜里的珠宝道：“珠光宝气，看似纯阳，其实至阴；文玩核桃，本为中性，被活人盘弄，阳刚之极。阴阳相斥，珠宝黯淡无光。但凡是个稍微懂行的珠宝商，都不会把这两样东西放到一块——更何况，还有鲁班尺。”

“说！”韩香霍地柳眉倒竖，“谁让你假扮老板的！”

老头吓得脸色发青，瞪大双目，身子忽然像打摆子似的，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磕巴了半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双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别让他死！”我以为老头想自裁，和阿泽慌忙扑上去。

韩香却猛地拉开我俩，娇叱道：“别动！”

我俩不明就里，就见老头张大的嘴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喉咙口蠢蠢欲动，哧溜一下，闪出一片金黄色的光泽，从老头嘴里跑了出来。

是只金蚕。

不及多想，更多这样的金蚕，纷纷从老头嘴里冒出，在他身上到处蠕动，发出细碎的、好似蚕食的声音，看着让人汗毛直竖。

“是金蚕蛊。”韩香脸色阴沉，“我姐姐来过。”

这下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了。

我忽地转向阿泽，闷声道：“你不是见过老板吗？”

阿泽知道我在怀疑自己，耸肩道：“我可没说自己见过老板，是珠宝行的伙计，送信到我下榻的酒店，里面还预付了一半的酬金。我看着挺真诚的，就接了。”

我冷笑：“来历不明的活，你也敢接。”

阿泽不置可否，反唇相讥：“咱俩彼此彼此。”

“行了！你俩有斗嘴的工夫，赶紧把这些金蚕都灭了。”韩香抬脚，冲朝自己爬来的金蚕就是一脚。

一道金黄色的液体，从金蚕体内喷溅出来，看着就恶心。

阿泽摇头笑道：“哪需要那么麻烦。”

他从兜里掏出一只玻璃瓶，将玻璃瓶中黄褐色的粉末，一点一点，撒在那些密密麻麻的金蚕身上。

金蚕很快冒出一团青烟。滋滋的炙烤声，伴着焦糊的怪味，让人不寒而栗。

我看出是硫磺粉，奇怪他一个鲁班门人，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这小子比老金还贼，不得不防。

眼看他杀得兴起，我赶紧拦住，指着向珠宝行后门爬去的金蚕道：“留活口。”

阿泽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竖起拇指道：“孺子可教也，学得还挺快。”

先前我俩一起追踪红尾蝎时，他曾用过这个方法。

看来草鬼婆养的蛊，都是些还没长大的奶娃娃，一被人欺负，就哭着回去找妈妈。

韩香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什么心事，见我俩快步追上去，跺跺脚，也跟了过来。

或许在她内心深处，虽然知道姐姐现在做的事太过出格，但毕竟姊妹情深，她不想我们伤害韩菱。

金蚕跑得不慢，简直刷新我们对蚕宝宝的认知。

用阿泽的话来说，如果给这畜生插上翅膀，估计它真能飞给我们看。

珠宝行的后门，和先前尤阿婆的吊脚楼一样，挨着一道栽满杉树的缓坡。

见我边跑边手中做着结印，阿泽纳闷道：“沈少爷，你这做什么呢？”

“追声蝉。”我道。

阿泽乐了：“它就一蚕宝宝，不会说话不会看，你往它身上使劲，吃饱了撑的？”

我一愣，怏怏地收了手。

阿泽的话没错。

追声蝉这东西，只对有视觉表达功能的活人有用。我一时情急，竟给忘了。

只是阿泽根本没学过追声蝉，他怎么会懂得那么透？

这小子的身份，越来越神秘了。

我按兵不动，和阿泽、韩香一前两后，循着金蚕金黄色的身影、和留在它身上淡淡的硫磺味，一路追到一片不知名的深山中。

金蚕的身影在石缝中一晃，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