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小可怜样看得裴樱心都揪在了一起。

“怎么会没人愿意跟你做朋友呢？傻。”她难得朝他温和地扬起了唇角，轻声安慰。

“真的没有。”云寞南的眸光有点涣散，语调也低落了下来，“我小的时候，因为长得太像女孩子，班上的男生就嘲笑我，叫我小妹妹，我很生气，告诉了老师，老师严厉批评了他们，然后他们就再也不跟我玩了。”

他手指搁在玻璃杯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后来上了中学，大家都长大了，知道我背后的云家惹不起，所以不约而同默默避着我，和我交往，也是很客气的样子。其实我知道，他们表面友善，心里是不以为然的，他们觉得我不过就是命好，生在了富贵之家，摘了云这个姓，我什么都不是。”

云寞南的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都已经模糊了：“我拼命想证明自己，我很用功地读书，考全校第一，考最好的学府，我知道从小生活在云家这个温室，我在某些方面确实比别人娇贵，我知道我有缺点，但是我已经很努力让自己依靠自己的力量了，我在云岭工作，但我没拿工资以外的一分钱，我有科研奖金的，那些奖金丰厚得足以让我养活我自己，真的！”

“好好，真的真的。”裴樱附和，心下无奈，一杯酒让这个男人更孩子气了起来。

“可他们看不到。”云寞南澄澈的眼里交错着委屈，“他们依然觉得我在依靠云家，不管我多努力，他们还是会在背后叫我二世祖，就像我大学那会儿，刻苦用功换来的还是一声声‘校花’的戏谑，我很生气，我真的好生气！”

裴樱凝着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手掌落在了云寞南的背上，像抚慰受伤的困兽一样，轻轻抚了抚。

背上的暖让云寞南愣了愣，他觉得这个刚交的朋友真好。

他心头一热，心扉就敞得更开了：“其实我要计较的话，他们通通都得闭嘴，可是我想，说就说吧，反正也不是当着我的面，我就装听不见，可是我没想到，”他黯然闭了闭眼，“就连她也瞧不起我。”

她？

裴樱怔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她跟别人说我是打车的司机，她生怕我拆穿了她还赶紧让我走。她怎么可以这样呢？全世界都可以冷落我，可是她不行，她是我的老师，她怎么可以欺负我呢？”云寞南说着说着，人就没了力气半伏在桌子上。

他果然是在意那件事啊……

裴樱恨不得扇自己两下。

是啊，他说得没错，他是她学生啊，她怎么能这样说他呢？

“对不起，云寞南。”裴樱摇摇他搁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我没有欺负你的意思，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别难过，好吗？”

云寞南仿佛没听到她说的，依旧眼神空茫地盯着面前的红酒瓶。

“你不是打车司机，你是我的朋友，我保证再不伤害你了，你能原谅我吗？”

云寞南缓缓转了下头，朝着这个面容模糊气息熟悉的朋友抿了抿唇。

“好了，我们走吧，太晚了，再不回去，陈叔要担心的。”裴樱声线轻柔地哄着，“听话，嗯？”

云寞南眸光微颤，很轻地点了下头。

裴樱释然地笑了，跟他搭了把手：“能自己走吗？”

“能。”他站起来，跟在她的身后，步伐凌乱。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回廊处，正好有人推门进来，一阵凉风吹得云寞南一哆嗦，连带眼前人的背影也较之前清晰了起来。

裴樱还在前面带着路，突然身后没了脚步声，她停了步子，正要转身看看云寞南有没有跟丢，突然一阵力道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生生往后拽了一把，她趔趄两步，用活动的那只手扶住墙壁，勉强稳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