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方才你点破墨琅和墨珑的学舌，轻易地把矛头转移，众人才勉强相信此事无关斥鬼门。那样粗浅的道理，在你道破之前，竟然没有人想到。”戚茗转过脸来，脸上是真实可辨的惶恐和惊悸，“设局的人难道若是全然未曾把你设计进局里，又如何会把姜家唯一一个算得上精明的姜韶调开？姜家真无一个人想得透这一层，他们岂不是白费心思？”他目光落到姜翊脸上，“设局的人，或许了解你的真正面目。”

几乎是一瞬间，姜翊身上的汗毛倒竖：“你的意思是？”

“他们的目标，或许从不是你弟弟。”

“而是……”

“你。”

自殿内望出去的将军府围墙上，不知何事忽然多了许多黑色的影子。像是一只又一只庞大的，呆立的寒鸦，带着死神将至的鬼魅阴冷。

姜翊坐在原处，慢慢地攀住了椅子的把手，手心沁起了有些滑腻的汗。

“大小姐，召回陆吾吧。”雀雀小声道。

“姜大小姐不怕，这只是我们的计策，兵分两路来杀您和竟公子，您敢召回人手，那边就会得手？”其中一只寒鸦忽然开了口，姜翊才发觉那黑色的影子竟是一个又一个带着黑色面罩的活人，“大小姐敢跟我们赌吗？”

姜翊开口：“为什么是我们呢？”

“还得谢谢我们斥鬼门的这位叛徒，若不是大小姐为了收复他，切割断了斥鬼门与他的联系，我们还真的不会把素无名望的姜大小姐放在心上。”那人继续开口，“一个人，伏得越低，装的越像泛泛之辈，便越是有大图谋。”

“我只是自保罢了。”姜翊干涩地开口，“父亲凉薄，母亲早逝，我若出头，只是死路一条罢了，跟你们所谋的大事真的没有什么干系。”

“姜大小姐还是用自己的性命来自证一回清白吧。”那人继续笑，“戚茗，你真以为你一个人，能打得我们这么多人？”

又是一个黑色的影子，自房檐上纵身跃下，立在屋外空空落落的庭院间，背对着正厅，面朝着围墙和那些寒鸦，轻轻嗤笑一声道：“堂堂斥鬼门，废话怎么这么多？”

他拔剑出鞘，挥雪碧绿的剑锋一瞬间就刺痛了姜翊的眼睛，让她不由地轻唤出声：“容迟。”

容迟仍旧背对着他们，似乎没有听到一丝声音，反而有些愉悦地眯起眼来，对着那些根本看不见容貌的黑衣人，勾勾手指，牵动嘴角，：“来。”

潇洒得不可方物。

此人叛逆入骨，狂狷入魂，但偏偏有一颗比谁都软而念旧的心。

姜翊看着他一个人挥剑作战的样子，心想若是换了平时，自己一定会想说这个人想做侠客想得发了疯，什么时候都不忘倜傥风流的姿态，做作过了头。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孤军奋战的背影避无可避地落进她眼瞳，一时只觉心如刀绞。

他们相同，是被天神宠爱过，又抛弃了的孩子。

不一样的是，她认命了，但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