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韶没料到姜翊会此时当头一问，不由地神情有些复杂：“我不是众生令之主，可这影卫，却是一直盘桓姜家，我以为，这是妹妹你死前的遗愿。”

“请让我苟且偷安了许多年的影卫，保护置我于死地的家族？”姜翊话一出口，觉得身旁的容迟身子一僵，姜韶和姜梦离的脸色更是阴的出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拜托，你们指望我这个死了一次的人还注意措辞？”

姜韶有些难堪，可却不得不承认姜翊的不无道理，他如此本就是猜测，其实也不太相信会是姜翊的安排，轻声道：“可这影卫的确与我无关，虽然他们有时听我号令，可更多时候是不可控的，我试着与之交涉，也不成。他们仿佛听不懂我的话……”

“他们只会听陆吾的命令，不会直接受命于人。”姜翊勾了勾嘴角，“上古影卫，的，自然不是我们听得懂的话了。”

这仿佛又涉及到了令姜韶不解的问题：“陆吾是谁？”

姜翊皱了皱眉头：“哥哥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姜韶定定地回答，“我若是真的众生令之主，父亲，未必容得我。”

姜翊默默地点零头，不得不，很有道理。

“这个人，若不是姜家之人，便是与姜家交好，所以这些年，才会默默守护，不取分毫。”姜韶的语气不乏感慨，“念予，你当真不知谁是这众生令之主吗？”

“不知。”姜翊直接回答，“反正不是我，是谁都好。”

“就算你不是，可你曾经的身份，算是路人皆知，你死而复生，众人不过以为……你侥幸未死……你一样还是众人竞相驱逐恐惧的所在……”

姜翊听到这句话，一颗好不容易恢复跳动的心脏又猛地狂跳起来，像是一只在冰雪地之中竭尽全力想要逃生的鹿：“真好。”

一旁的容迟微微侧目，认真地瞧着她：“好什么？”

“我这一生，得一次侥幸，不好吗？”姜翊微笑着垂下双眸，“我时候，最羡慕的，不是什么旁的，而是好运气。”

可惜，从没有过。

容迟垂着眼：“怕吗？”

姜翊挑了挑眉，问他是什么意思。

“被驱逐恐惧，被嫉妒猜忌，被世人愤恨放弃，你害怕吗？”

姜翊扬起眉，依旧是十几岁时候的样子，没有一丝衰老或是迟她疑，众人知她受宠，知她嚣张，却也渐渐在这两个过于鼎盛的签牌下，她也是金陵城的第一美人林明鸳唯一的血脉。

而金陵城中第一美人有过很多，却没有一位的血脉，不是以美貌享誉下的。

阳光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少年的咄咄锐气，而是彻底的平和与温容：“怕他们抛弃我，是底下最蠢的事情了，世人……谁都会抛弃的。不被他们抛弃的，一定是他们的同路人，我不屑。”

容迟扯了扯嘴角，有些郑重地：“我陪你回金陵。”他耸了耸肩，“我跟你这一点相似，就是我特别喜欢被世人抛弃，只有他们弃我，才能提醒我，原来我跟他们不同。”

他站直了身子，脊柱直挺：“真是，多谢他们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