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迟停留在空中的手猛地一僵，连带着整个人都无比僵硬凝滞了起来。

姜翊盯着容迟，哪怕他在拼命躲避自己的目光：“为聚齐我的魂魄，你自己散出一魂一魄用来吸引，十年来取血更是没在顾虑的，你如今气血两衰，还要召唤出陆吾他们与苏忌相抗，容迟，你有几条命，供你这么挥霍的？”

容迟眸光一抖，抬起眼：“是雀雀告诉你的？”

“朱雀白虎，本就是为了众生令之主而生，如今对他们来，你的命才是最要紧的，雀雀又怎么会瞒我？”姜翊侧过眼盯着一旁的柱台，上头的烛光一跳一跳的，她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掉下来，“你要我在你死前还活在你一辈子不会离开我的幻想里，不会内疚，更不会难过？”

容迟不再话。

姜翊扯住他的袖子，强迫他看向自己，语气带着几分颤抖：“你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与苏忌打一仗，赢了在万众瞩目中陨落，输了在默默失意里死去？你戏瘾是不是太强了？早知道如今身体是这样样子，我们何苦去跟苏忌争这些虚的？”

“虚的？这是下，有几个人有这个本事？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把答应你的海晏河清，家国太平送到你眼前！”容迟也猛地抬高了语气，“世人怎么看我，我从没在乎过，光芒万丈，脚底的泥，我都做过，我不在乎，可我许你的事，一定要做到。”

姜翊狠狠退了容迟的胸口一把，容迟一时险些站立不稳：“你干什么？”

“我现在不在乎什么海晏河清下太平，他们好不好与我有什么相干？只有你，与我相干罢了。”姜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鼻酸，眼眶有什么东西夺眶而出，哭了起来，这伸手掩住自己的脸。

一直困在粉饰虚张的心脏之中，那只叫做恐惧的怪兽，终于循着她找到了缝隙，撕开她的心脏。

恐惧的原因，是这样她如今唯一能够信赖依靠的人，总有一也会像姜红篱，孤宗他们一样，彻底离开他。

她知道他们所去的地方未必是地狱，未必不如人间，可是，只是她再也见不到了罢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容迟不得不蹲下身在姜翊的榻前，有些手足无措地握住她的手臂，只是不知该些什么好。许久，伸出手将她拥进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别哭了，傻姑娘。我一定尽力。”

姜翊哭了好久，哭到脑袋都隐隐作痛，还是没能抑制住。

憋了很多年，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了。

他尽力，尽力多活一日两日，尽力多陪她一日。

字字如刀，比旁人意有所指的侮辱折磨都能令姜翊难过。姜翊在容迟的怀抱里终于止住了眼泪，伸手慢慢地环住容迟的脖子。

“我不要。”她目光慢慢抬起来，通红的眼眶又落下一滴眼泪来，看起来楚楚可怜，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

容迟忽然就倒下去了。

姜翊慢慢地擦掉手上的迷药痕迹，声音也平静了下来：“欠你的一魂一魄，我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