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封

张宁还没有心大到直接让承顺皇帝在乱哄哄的饭堂用餐，但这位爷又满脸写着“朕饿了”，张宁只好战战兢兢地让厨娘庆婶单独备了一份饭菜送到了她平常办公的屋子。

银针试毒那种桥段自然是杜撰的，但内廷确实自有验毒的一套流程，所以等承顺皇帝吃上，那一桌子菜都凉了。

“你这个庄子确实是个好地方，这几件都是新鲜玩意儿，朕从前还没有吃过。”承顺皇帝没有计较饭菜凉不凉，说实话，御膳房那帮厨子怕烫到皇帝，做的菜一向都是温热的。承顺皇帝活了几十年，还真没怎么吃过现炒出来的热菜。

“禀陛下，这里面有几件食材是近几年才从南洋诸国搜罗过来的，正在庄子上培育，还未推广。”张宁小心地解释道。

实际上承顺皇帝觉得这些菜式新鲜，不仅仅是食材的原因，还因为庄子里的厨娘从张宁那学了不少后世的烹调方法。另外，凭着“从海带里提炼”这么一条简单粗暴的信息，庄子里的工匠还把味精给提炼出来了。

其实就是后世大排档的厨艺水准而已，但是放在这会儿，已经可以忽悠皇帝了。

“你庄子上的这些人，薪资很高吗？”承顺皇帝闷头吃了两大碗饭，才放下筷子问道。

他走在宫里时，一路上的宫女太监会向他下跪问好，但他总觉得那一声声“陛下万岁”远比不上今天那些农夫们的“小先生好”，就更不用说饭堂前那些读书人的“见过先生”了。他贵为九五，却似乎很少收到这样真心实意地问好。

张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庄子里数量最多的是普通的农夫，他们是没有工钱的，只有免费的一日三餐。另外这里有二十多个读书人和百余个匠人，他们拿的是庄子收益的分成，估算下来，每人一年有五十两银子。”

“敬业庄给百姓提供种子，是收钱的吗？”承顺皇帝略微皱起了眉。

现在世人皆知敬业庄主人有“列山侯”的爵位，一个受过朝廷册封的侯爵去赚百姓的钱，这不合规矩。

不等张宁开口，林延泽先解释了起来：“父皇误会了。粮种是以平粜粮的价格向百姓出售的，但庄子这边还产出一些瓜果肉菜等，还有一些其他产业，这才是营利的地方。”

他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这笔钱有超过一半都去填国库的亏空了。敬业庄说是“列山侯”的产业，还不如说是国有的。

“正是如此。除粮种外，庄子的其他物产都是一些平常百姓消费不起的，面向的是达官贵人，因此利润不低。”张宁也补充道。

承顺皇帝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又问道：“既然都没有工钱，那些农夫怎么还愿意留在这里呢？还有那些读书人，他们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承顺皇帝没有问匠人。在这个时代，匠人是不受重视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这边的工匠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张宁答道：“禀陛下，那些农夫虽然不领工钱，但他们的所有收成，庄子里都会用比外面高两成的价格买下，而且不收地租，还免了赋税和徭役。此外，那些农人家中适龄的孩童，还能读书识字，也不收取任何费用。至于那些读书人，他们都是在此钻研农学之术的，同时也是他们轮流给庄子里的孩子上课。”

“他们放着功名不取，就在这里钻研田亩之术吗？”承顺皇帝不大相信。

“读书人终究是为了造福天下百姓。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步入庙堂是一种途径，埋头田亩却也是一种途径。庄子里的读书人大多是真正的寒门出身，他们最能懂得农民的苦痛，故而愿意放弃科举之路，来给天下农民谋一条出路。”张宁解释道。

这也是那些读书人这么尊敬她的原因——她带着他们找到了那条出路。

庄子里的二十几个读书人，是从四处“捡”回来的。他们都有功名在身，弄点钱改善自己的生活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但他们又纷纷为了自己心中的某些操守不愿意做某些事情，以至于贫困潦倒到了不能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