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

那女子自称姓柳，原是扬州人，本来自幼定下了一门亲事。但她的未婚夫年少早亡，她就守了望门寡。这次本是要进京去外祖家小住，但路上遇到了贼人，财物尽失不说，两个忠仆还为了保护她而丧了命。她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但一个身无分文的姑娘家，又不识得路，最后被人骗去，受了欺凌。她实在觉得前途无望，故而在此投河自尽。

这个故事背景就编得比那个卖身葬父的有诚意多了。对于这样的好演员，林延泽也配合地露出了怜惜的神情，张宁更是别别扭扭地给她递上了一条手帕抹眼泪。

然而认可她的演技归认可，林延泽和张宁是不可能留这样的人同行的。林延泽斟酌了一下，说道：“柳姑娘，你莫要担忧。我们兄弟还颇有些资产，等到了下一个码头，我们就给你雇一条船，不论你是想回扬州老家，还是继续去京城外祖家，都可以。你年纪轻轻，切不可再寻短见。”

那女子却又哭了起来：“公子有所不知，奴的家人本就觉得奴家晦气，现在奴又失了清白，家里恐怕已经是容不下奴了。除了这滔滔河水，天下恐怕没有奴的容身之处。”

她这话说得不离谱。眼下对女子贞洁的要求极高。她是守了望门寡的人，本应该抱着一个死人牌位孤老终生了。但她现在又失了清白之身。虽然她是受害者，却一样不受现在的道德观念认可。若是在某些教条严重的地方，她这样的情况甚至是要被浸猪笼的。

虽然知道这女子的话八成是假的，却也令人心中戚戚然。至于完全信了她话的郑老五，已经满是愤懑之色了。

但郑老五也不敢说话。他这次的两个主顾虽然不盛气凌人，但毕竟都是大户人家读过书的少爷。郑老五不敢揣测他们到底对这个女子是什么态度。他虽然同情，但到底是自己的饭碗重要。

趁那女子低头下去抹眼泪，林延泽和张宁用眼神交流着。现在不撕破脸皮的话，就必须得带着这个人上路了。但现在还不清楚那个骗子团伙的底细和真实目的，不知道如果把这个女子赶下船，还会不会遇到下一波演员。

还是张宁先开了口：“三哥，我看这柳姐姐实在是身世可怜。我们不如就带上她，这样你看书的时候，也有人陪我说说话。”

这一句的意思是，先把人留下，然后再慢慢盘她的道。

林延泽依然是书呆子的样子：“男女有别。柳姑娘跟着我们，恐怕不太方便。”

但他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已经心软了，只是在找一个台阶下。

“奴家已经是残破之躯了。若蒙两位公子不弃，可以侍奉在公子的身旁，已经是奴家的幸运了。”那女子赶紧把台阶递了过来。

林延泽对她抱了抱拳：“柳姑娘严重了。既然如此，姑娘就留下吧。只是请姑娘好生监督舍弟读书，不要让他荒废了学问。”

然而他话里的意思，虽然是答应让这个女子留下来了，却是让她跟着张宁。

这种来历不明目的不明的女子，他实在是不想多与之接触。虽然把这个麻烦甩给张宁很不地道，但似乎张宁很有玩心的样子。

“对，柳姐姐，你以后就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了你。你可千万不要去招惹我三哥那个书呆子。”张宁的话里带着几分威胁，听起来却像是因为对那个女子起了些什么心思。

她确实起了玩心。去南境那么远，还是要找些乐子的。她男装好几年了，都一直在田地工坊之类的地方钻研。别的富家公子享受的什么红袖添香，她是一点没体会到过。好不容易有个送上门来的，既然不能赶人走，那就和她玩玩角色扮演呗。

那女子衣衫都湿透了，好在她和张宁身高差不多，张宁就让她先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换衣服递衣服之类的过程自然要起一些波澜，可惜张宁对这种长得还没她自己好看的女的不感兴趣，只是全程发挥了演员的自我修养，装出了几次失神。

到了这个地步，那个女子也就把闺名和年龄说出来了。她自称是十六岁，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