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事都能顺遂人心，那么命运就不配称为命运。

“不要试图做一些无所谓的挣扎。顾家的家产是你大哥的，但是你也必须留在顾氏帮他。”

原本温柔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因为刻意压低而显得阴恻恻的。

“有时候我还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顾与尘靠坐在椅子上，手腕轻轻转动高脚杯里暗红色的红酒也随之摇晃起来。

“你自然是我亲生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使坏了，不要再做出让你爸不高兴的事情。”

对话在一阵短暂的水花声中结束，灌满水的高脚杯在泳池中央打着转慢慢沉下去。

顾与尘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在他们眼里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而他唯一的同盟居然是自己多年来一直仇视的大哥。

暖黄色的灯光微微摇晃，顾与尘从遥远的回忆抽身出来，宋雪无起身走向厨房倒了一杯水拿着出来。

“所以后来你再也没有回去过？”

顾与尘从宋雪无手中接过水杯，低头看着杯底，没一会儿一饮而尽。

“对，直到大哥出事。”

见顾与尘的情绪不太对，宋雪无接过空了的水杯，随手放在了茶几上，慢慢坐到了他身边，希望能给他安慰。

她先前从顾雯口中听说过八年前那场事故。

那个瓢泼大雨的夜晚，山道上极速行驶的车子，在转弯处为了避让迎面而来的另外一辆车，最后连人带车冲出了护栏，数百米高的山崖下，车毁人亡。

宋雪无未曾亲临现场，但是她能想象那场面是多么沉痛惨烈。

“我们会结婚吗？”顾与尘扭头看向宋雪无，用一个风马牛不相关的问题，结束了他们关于顾家的谈话。

宋雪无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砸晕，良久才将视线从空洞的墙壁收回，看向顾与尘。

“你为什么不求一次婚试试呢？”她心里并没有因为顾与尘的问题感到开心，嘴上笑着开玩笑，心却退了一步。

“我怕你拒绝我。如果我求婚你会答应我吗？”

说着话的时候顾与尘不自觉紧张了起来，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好像她再开口就是拒绝的言辞，好像稍微握得松一些她就会溜走。

等待肯定回答的灼灼目光似乎要将宋雪无烫穿。

“谁知道呢？”她笑着钻进他的怀里，像只狡猾又讨喜的猫咪。

尴尬被巧妙地化解，含糊不清反而给人退路。只是在这路这头的顾与尘看见了宋雪无那头竖起来的一面巨型玻璃墙，他本可以不顾一切地撞碎那面墙，但却害怕碎片划伤她。

顾与尘记得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对她提起婚姻两个字，她给了他一个略带消极态度的俏皮答案，也给了他一个抵死缠绵的夜晚。

她引用珍妮特?温特森的话，背对着他喃喃轻语。

“世间的情爱何其多，有人可以虚掷一生共同生活却不知道彼此的姓名。”

顾与尘心中了然，从后面将她抱得更紧。

是啊，时间的情爱何其多，哪里是一场婚礼，两本结婚证就可以完美概括的。

“那你愿意将往后余生都浪费在我身上吗？”

他换个问题问她，她不回答，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下四个字。

——此志不渝。

那场小小的拉锯战以一个满意的微笑结束了。

可是那时候的两人，被他们自己画的关于爱情的大饼砸晕了，不知道誓言再美都是无用的，世人心中的爱情具象化后可以是陪伴是包容是相互扶持到白头。而我永远爱你这样的说辞，在此地，亦可在他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