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思考，我认为想要速提物理成绩很简单，我已为你列出如下！”

一张纸在桌角露出一点边，字迹圆润如瓜皮。

裴淮瞥见了一点。

明榆一中物理办公室内，一大把白花花的检讨书铺满了办公桌，像要发大水，从桌子往外涨潮。

物理老师叫韩萌萌。她让裴淮帮忙整理一下各个班级收缴上来的检讨书，顺便临摹她的笔迹，在检讨书下挨个儿签字。

办公室内的寂静和外面乱成一团的走廊截然相反，窗外郁郁葱葱的浮动花影在少年脊梁上跳跃。

文理分科后，此时高二年级正在大搬家。

裴淮的书包放在办公室地上，连同一个收卷成小丑鱼的购物袋。

窗外的阳光很依赖他，八月底的大雨之后，太阳是偷来的，专挑少年肩膀落下。

裴淮微微出了点汗。

清凌的少年。像层化开的冰棍。

“裴淮，你到底怎么想的？”韩萌萌一边批改作业，一边转头对垂着眸沉默地收拾办公桌的裴淮说，“你这次文理分科考试成绩我刚看完，还是年级第一名，我绝对没看错！”

裴淮抬头看着韩萌萌，目光沉默又尖锐，好像一眼便能把人看穿。

裴淮“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要从一班转到三班？”萌萌暴跳如雷，一摔笔砸了自己一高跟鞋钢笔水，瞬间就不萌了，“一班可是清北班！清北！想清楚，你们以后所有的竞选，学校都会优先考虑一班的学生！”

一班是理科清北班，而三班只是次一个等级的。

二班是文科中的清北，不计入这次比拼。

听到“优先”这个词的时候，裴淮瘦长的手指微微攥了一下手里的签字笔。

优先个屁。

裴淮想着，神色却依然是一贯的让人觉得拽得过分，不露痕迹地就能把人气着。

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我和校长申请过了，他也同意了。”

裴淮看着气急败坏的顾萌萌，镇定地说：“即使去三班，我下次也能考第一。”

妄狂自大。

在全市一顶一的高中明榆里，想维持年级第一的神座有如登天。

韩萌萌拿这个冷冽的少年十分没招，于是叹了口气。她手底下的红笔印子正拉着小手跳舞，一整张卷龙飞凤舞，十分狂野。

“得了，”萌萌朝裴淮挥挥手，“我也不劝你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然后她点了点旁边的检讨书，“继续签。”

她又细心写了遍自己的名字，然后补充：“学我学的像点，别告诉班里同学。”

因为刚刚被韩萌萌一打断，裴淮有点忘了刚才签到哪一张了。

他猛然看到桌角弹出边的两张装订纸，还是翻过页的，现在展在桌面上的是第二页。

第二页充分而完美地阐述了如何速提物理成绩的事，洋洋洒洒写满了整张纸。

没署名。

因为这次文理分班的缘故，韩萌萌让她带的所有班级同学一人交一份自我检讨书上来。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w~w~w..cobr />

萌萌带高二一，三，四班。

裴淮看着那张装订纸，手撑在桌子上，大笔一挥。

他皱着眉签的。

然后发现，签错了。

多尴尬。

他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学萌萌字体学的更像，于是纸上最下面就呈现出一个明艳艳的韩萌萌字体的“裴淮”两个大字。

裴淮：“……”

我操。

事已至此，没法改变，反正他和物理老师都是一条树枝上的蚂蚱。

于是裴淮连眉头都没多拧一下，就把装订纸放到了一边。

再说，就算一会儿重新发回同学手里，这一百多个人闭着眼睛瞎几把扯的检讨书，马上就会被分为一百多次投进垃圾桶里。

露馅就露馅，大不了再捏上。

用了快十分钟，裴淮终于把一大堆的检讨书给签上了韩萌萌的名字。

“我签完了。”裴淮说，然后背起书包，俯身勾住买菜袋子，“老师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