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重新回到席位上，却好像丢了魂似的，端着酒杯发呆，半天也没动弹。

“皇兄”

三皇子突然喊他，太子一个激灵，杯子脱手，咕噜噜滚到地上。

他没好气地转过头，“那么大声干什么，存心想看本宫笑话吗”

“刚才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我才大声的。”三皇子不服气地反驳，又觑着太子的脸色，半真半假地试探，“皇兄在想什么呢莫非在担心沈大人哎呀，我忘了，陛下已经夺了他的官职，现在沈焰已经不是威名赫赫的沈国舅沈大人了”

三皇子就是存心来看太子的笑话的。他就不信，沈焰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祁绍璟这个太子之位还能坐得稳。

太子心里本就藏着事，被三皇子这样奚落，他竟然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定定地看着他，冷笑一声，“老三，你也别太得意了。你不过是父皇用来制衡我的棋子，还真以为自己能坐上那个位子你凭什么，就凭白家那一群只会卖女儿的废物”

三皇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碍于元和帝还坐在上头，没有闹开，只是一仰头喝光了杯中酒，然后转身拂袖离去。

太子摸了摸自己的衣袖，神色渐渐坚定起来。

篝火晚会结束后，元和帝回到御帐内批阅奏折，岑如海在旁侍立。

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陛下，太子殿下给您送醒酒汤来了。”

元和帝眸光微闪，放下手中的御笔，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帐帘掀开，太子手上端着个托盘走进来，朝元和帝笑了下，“父皇，儿臣让御膳房做了醒酒汤，您用一些吧，免得明日头痛。”

“先放那儿吧，朕一会儿再喝。”

岑如海接过托盘，将醒酒汤端到了元和帝手边。

太子没想到元和帝会不喝，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元和帝抬起头看他一眼，有些疑惑，“怎么，你还有话要说”

“儿臣”太子支吾着，眼神飘忽，又心虚又矛盾，脸上的表情古怪极了，“儿臣是想，父皇辛苦了一天，晚上还要批阅奏折，实在是辛苦，还是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留到明天再做也是一样的。”

元和帝轻呵一声，“明天有些事是留不到明天的。”

他似乎只是随口感慨一句，可听在太子耳中却是让他心头一跳。

太子垂首低声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元和帝批完了最后一本奏折，端起那碗醒酒汤，用汤匙轻轻搅了两下，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右手边立着的屏风。

“璟儿，因为沈焰的事，你这段时间一直怨着朕吧”

元和帝幽幽开口，还叫了太子的乳名。

太子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扑通一跪，连忙否认，“儿臣不敢都是舅舅的错，是他没有尽到为人臣子的本分，以下犯上，意图不轨儿万万不敢对父皇心怀怨怼。”

“是吗”元和帝看着碗中琥珀色的液体，突然端起来喝了一大口，然后挥了挥手，“夜已深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太子一抬头，就看到元和帝将碗放下的动作，心头悬着的那一块大石轰然落地。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站起身，没有离开，反而看向岑如海，“岑公公，你出去，我和父皇有话要说。”

岑如海没动，反而先看了元和帝一眼，得到他的允许后才低头退了出去。

御帐内只剩下这对天家至尊父子。

元和帝似乎有些惊讶，不明白太子为何突然有这样的举动。

“你还想说什么”

“父皇，您是不是已经打算废了儿臣了”

太子眯起眼睛，身后宫灯的烛火摇曳，在他身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和刚才那个跪地辩白的太子，一瞬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