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昭看着她在花圃中忙碌的背影，大朵大朵的绣球花开在她的身旁，盛夏的蝉鸣声不绝于耳，他不由得有些恍惚，想起了初次见她时的场景。

十余年过去，当初那个与其他人都很不一样的五岁小团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又坚韧顽强的少女，让他想起她院门口种着的那片竹。

他忽然生不起气了。冲着她的背影道了句：“吃过午膳再回去吧。”

饶如卿明显能感觉到，吃午饭的时候，秦伯昭的精神要比早晨刚见时好上许多。

她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不少。一轻松下来，话头就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饶如卿绞尽脑汁地找了一大堆无关痛痒的事儿，絮絮叨叨了一大堆，秦伯昭虽说只是淡淡地应几声，但饶如卿听得出来，这人心情终于又好了点儿。

吃完饭，漱了口，秦伯昭没有急着午睡，而是与饶如卿一同坐在房门前看已经打理过的院子中的花花草草。

就这么静静坐了会儿，饶如卿扭头看了看秦伯昭，他双眼已经合上，呼吸平稳，像是在打盹。她小心地起身，就要离开，却听见秦伯昭轻声叹息了一句：“近来……京城不太太平啊。”声音很低，恍若不闻。

饶如卿自然听见了。

原本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老头儿终究还是提了这一茬。

她装作无事发生，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只答了个“嗯”。

气氛有些微的凝滞。半晌，秦伯昭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叹息了一声，没有睁开眼，声音却提高了许多，但只问了句：“还记得，你来拜师时我问你的几个问题吗？”

饶如卿怔了怔，不知他为何忽然开口问起这个：“记得的。”

“那今日，你的回答呢？”

饶如卿又是一怔，但随即斩钉截铁地答道：“时至今日，我还是那个答案。”

秦伯昭沉默了下来。再开口时，那声音竟苍老了许多。他淡淡道：“既然如此，今日起，你便出师了。此后，不用来看我，也不用寄信来此。走吧。”

饶如卿一惊，转过头去看他。

刺眼的阳光下，他鬓角的白发格外显眼，整个人显得虚弱又无力，似乎失去了什么支撑。他平常身上那种令人忽视不去的强大气场也在此刻消弭，看上去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孤独的老人。

她胸口涌动着巨大的酸涩，小心地、沙哑地，甚至有些撒娇般地轻声喊了句：“师父……”

秦伯昭依旧闭着眼，不知是不是想逃避些什么。他用力地皱了皱眉，随之出口的声音也冷了几分：“你走吧！”

饶如卿瞪大眼睛看着他，看他并无任何挽留之意，是真的铁了心要赶她回去。她缓缓地站起了身，声音有些微的哽咽：“是……徒儿这就走了。师父……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

许久也没有等来秦伯昭的回答，饶如卿咬了咬牙，终于转了个身，足尖轻点，从院子后墙翻了出去。

直到院子里再无动静，秦伯昭才缓缓睁开眼。蝉鸣声响彻整个天地之间，在这令人心烦意乱的聒噪声中，在他沟壑纵横的纹路之间，有两行泪缓缓地淌了下来。

虞献一行人回到京中后不久，虞皓的禁足令也撤了。亲王的加封旨意不出意料地在此时下发，但皇帝却依旧不愿与自己久而未见的两个儿子见面。甚至，在旨意上还明确地加上了一条，在加封亲王后，两个皇子也不得随意进出宫中，依然同郡王制，需要通报。

原本虞皓拥有的、可以随意进出东宫的特权也自然地消失了。

虞皓交游范围本就狭窄，平日里也不爱出门，给人以一种木讷少言的印象。虞源还活着的时候，他除了待在府中，出门时也几乎都是前往东宫，而此时即使解除了他的禁足令，他依旧整日地待在府中，不声不响，只偶尔进宫去探望一下自己的母妃。

虞献不是个沉得住气的角色。

自接到加封旨意后，他便开始大张旗鼓地修缮自己的郡王府，理由倒是充分，毕竟已经顶着个亲王头衔，再住这样的房子于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