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镇的私塾盖在河边的柳树下,每每孩子们的读书声一响起,伴着随风摇摆的枝条,端的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但今日,私塾不大的院子里闹成了一团。
老夫子教书向来不是为了钱,所以学费不高,镇上合着周围的几个村子,不少孩子都在这儿念书,宁姐儿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女娃。
半个时辰前,马三拿着一纸卖身契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打扮都十分娇艳的女人,卖主周氏则跟在最后,她形容憔悴,原本乌黑的头发白了大半,像是命不久矣。
老夫子活了这么些年岁,一眼就看出马三不是什么好人,况且宁姐儿是苏锦送来的,断没有让这些人带走的道理。
“老东西,别不识抬举。”马三阴沉着脸说,“这卖身契白纸黑字写在那儿,容不得你狡辩。”
他看了眼瑟缩在一旁的小萝卜头们,拽过半死不活地周氏,问:“哪个是?”
闻言,周氏扫过众人,她模样狼狈,眼神却有些癫狂,伸手狠狠往某个方向一指,咬牙说:“便是这小妮子。”
既然苏锦不肯拿钱出来,那她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她走投无路了……
被周氏这么一指,宁姐儿吓得不行,一边哭一边往后退,泪珠子跟断线似的:“不是!她不是我母亲!呜呜呜夫子,她不是我母亲!”
她浑身发抖,周围的男孩子们下意识将宁姐儿护在了身后。
看见这一幕,马三冷笑一声,问过一旁的女人:“莫徐娘,您瞧这小丫头怎么样?”
莫徐娘掩唇一笑:“才七岁,看不出个什么,但的确是个好苗子,带回去好好调/教一番,不用几年就能接客了。”
听见这话,老夫子气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颤抖着手指向周氏,这女人竟要将自己的女儿卖与他人做妓。
另一头,马三挥了挥手,示意身后人将小姑娘逮来。一时间,私塾之后尖叫声四起,不少附近的居民听见声响后纷纷赶来,苏锦来时,只见里外里都是人。
院子里,几方人僵持不下,马三和莫徐娘早已不耐烦,这芙蓉镇的人脑袋瓜子都被门夹了不成?他们要带走个人,干这帮屁民何事?
而镇民们没别的想法,只晓得宁姐儿是苏锦的小姑娘,而苏锦又是天外香的东家,且和严家关系匪浅,所以众人可谓是有恃无恐。
这时,外头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苏老板来了”,于是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苏锦一进门便去寻宁姐儿的身影,后者瞧见她,径直扑进了她怀里,呜咽道:“嫂、嫂子,她们、她们要把我卖了!”
“放心,有嫂子在,谁都不能把你带走。”苏锦说着剐了眼缩在墙角里的周氏,语气里除了温柔,更多的是果决。
跟随她一同来的还有石虎和袁掌事,马三看见后者,瞳孔不禁缩了缩,但很快就恢复寻常。
“鄙人有眼不识泰山,不料袁掌事今日也在这芙蓉镇上。”他笑着问候。
但袁掌事对他却没什么好脸色:“许久不见,您这生意真是越做越大了,改日怕是袁某人也要尊称您一句马三爷了吧?”
“诶,不敢当不敢当。”
马三来之前就知道苏锦和袁掌事关系匪浅,但他背后也不是没人倚仗,更何况二公子说了,严家那头由他来摆平。
思及此,马三爷不再怕袁掌事,大大方方将收着的卖身契放到苏锦面前:“小老板可看清楚了,并非我胡言,是你母亲心甘情愿按下的手印。”
她下意识扫了一眼,攥紧了拳头。
那卖身契上书:“周桂花因有一筱女,名知宁,年七岁,请中说和,情愿将知宁卖与莫如名下为妓……”
之后便是宁姐儿的具体样貌,还有所卖银钱,四百五十八两整,正正好好是沈四郎欠下的钱,她就竟不知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这么“值钱”。
她将眼神放到那位买主,也就是莫如的身上,发现这老徐娘竟是那日在青楼门口揽客的中年女人。
真是嫖/赌一家亲啊,这都形成产业链了。
第33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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