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黄米稀饭，香软的鸡蛋羹，还有鲜糯的鱼丸，这些都是音涟在厨房里找到的营养又相当好克化的食物。

殷朝撸起袖子，跟她一块儿往那些狭小的缝隙里投递午饭。

这些孩子的防备心都很重，哪怕食物就被摆在面前，触手可得，也有人迟迟不肯拿起。

殷朝够不到太远，他见手边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嘴唇干裂，整个缩成很小的一团，便放柔声音：

“我们不是坏人，起来喝点水吧。”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帕子，一边念叨“干净的”，一边沾了水去给她润唇，动作轻而缓。女孩儿实在虚弱，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只用懵懂的眼神望着他们。

音涟并不多言，仔细观察，便发现这些身带魔息的孩子都多多少少存在一些魔族的特征。

有的是瞳色，有的是脸部和身上的魔纹，非常浅淡，昭示着他们混血的身份。

女孩儿的两颊就带着星点云纹似的银鳞，有点像魔云鲛的后代。

魔门虽然大多退走到州外，但一些抵死不肯走的老赖也是不少。如今仙道昌明，只要他们不作恶，确能容许一二。只是剿灭犯恶魔道的职权在手，大大小小的仙门有责护卫一方，驰援灭魔更是常有的事。

对于年纪尚小的魔门余孽，各个地方的处置方法不尽相同。

被御尤门捉住，等待这些孩童的命运，还不知道是什么。

一刻钟之后，眼瞧着愿意吃东西的都已经扒拉得差不多，音涟不打算徒生变故，收了碗就要走了。

余光里，一个黑发黑瞳模样看上去十分正常的孩子抓紧了铁笼栏杆，向她沉沉地望过来。

音涟脚步不停，心里却知道，那是最早拿起食物和水，并且吃得干干净净的一个。

他想活。

*

大堂内，殷玉面色略有不安地踱着步，正要去寻音涟。

“可是那些仙门弟子要找茬？”音涟在半路被下人请来，步履如风地迈进，微微挑着眉梢，“欺软怕硬，搞得谁不会一样。”

殷玉原本紧绷的表情舒展开来，有些失笑：“非是如此。”

“那是什么？”

“姐姐，就在刚才，有护城军来报。”殷玉迟疑道，“说是在西城区，见着了妖尸。”

她的语气充满不解：“鹿原城百年来一直都会请高僧修士为逝者平息心中怨愤哀愁，助其魂魄清灵，早入轮回。遗体尸化这种事，在城中还是头一次出现。”

异象往往伴随着异端出现，但她并不能非常肯定。

鹿原城毕竟只是凡人城池，往上直接受阳廷府管辖，但若是只为了一个小小妖尸就去上报府台宗门，却也太过小题大做。

为今之计，是先请人去西城查看一番。

殷玉：“平平散修，唯利是图，恐怕不甚妥当。”

“哦。”音涟已想通其中关窍，明白了，“你想请御尤门的人去办这件事？”

殷玉眼神中盛着忧色：“若让你去，我不放心。”

音涟知她意思：“可我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修为也提升了不少。”虚假的繁荣，说了是为安她的心。

“况且，此等听上去很不入流的事，那些清高弟子可不定乐意相助。他们刚刚在我这里吃了闷亏，就算收了咱们的银钱，恐怕也不会尽心。”

说来说去，这趟音涟是去定了。

她从怀里掏出改制小锁，交到殷玉手里：“事不宜迟，我早去早回，若碰上那等没有皮脸的修士，你将此物掷到他身上便是。”哪怕是筑基，也是挣不脱的。

殷玉握着锁，唇边终于染了笑意：“我拨两队卫兵给你，千万一切小心。”

“哪用得着那么多人。”音涟稍一思索，敲定道，“五六个就成。”

*

妖尸这种东西，如今不多见，千年前却是满地乱走。尤其战后天地间煞气纵横，魔怨难消，凡人修士的尸身只要还有个骨架在，都会批量妖化，杀不尽也除不完。

那会儿各个仙宗无事便在家休养生息，有事就去外面剿除妖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