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林辗转反侧，临近鸡鸣，方才勉强入睡。日中起来，眼下乌黑的两大团阴影。

他不信邪，未时刚过，就挣扎着要去赴会。

福慧蹲在李卫林旁边，好奇的问，“你就不怕？”

坠肉的脸颊一股一股，李卫林瞅着福慧，苦大仇深:“怕——”

福慧点头，“哎。”

“可怕——就娶不上媳妇。”李卫林摸着福慧光溜溜的头，一脸惋惜，“你还小，不知道打光棍是个什么滋味。”

福慧侧目。

李卫林咬牙，“娶不上媳妇，死了我都不甘心。”

福慧站起身来，一巴掌拍掉了李卫林的手。

就弄死他吧！

福慧腹中诽谤，撑着小短腿噔噔噔地就跑进了屋。

“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也。”福慧朝着赵观潮合掌念佛。

赵观潮嘴角一勾，摸出一粒碎银子就放在了福慧手上。

紧跟进来的李卫林眼睛都瞪大了。

“哎你个小和尚，你怎么还收钱呢？”

福慧冲着李卫林吐了吐舌头，噔噔噔地又跑远了。

药尘正朝着自己的灵牌一日三供，瓜果玉器摆了一排。

李卫林一看，灵魂又是一阵窒息:“你你你你……你！”

是人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都会毛骨悚然。不过赵观潮不在意，扫俗不羁几个又显然习惯了。

药尘龇牙一笑，也不管李卫林怕不怕，“我拜我自己，有问题？”

不知道李卫林怎么想，反正一旁的赵观潮听了，又是一阵轻笑。

李卫林僵在了地上，忍下满肚子的脏话。

赵观潮嗓音带笑，“你别吓唬他。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赵观潮从袖口里摸出一个缎面荷包，递给了李卫林，“你实在要出门，我也拦不住你。讨来个荷包，就当给你护身吧！”

李卫林低头一看，荷包上面什么花色也没有，粗粗的被红线缝在了一起，边角线头还拉的老长。

“这荷包也太丑了。”李卫林嘟囔，拽住荷包两边就要打开。

耳边立时响起药尘阴恻恻的声音，“打开了，你也就没命了。”

李卫林又僵了，捧着荷包像捧着尊神一样。

赵观潮失笑，斜睨了眼药尘，拍着李卫林手道，“真有万一，再打开。”

李卫林如获至宝，一脸欣喜，“有用？”

赵观潮又笑了，下巴指了指药尘，态度很好的样子，“不知道。”

李卫林傻了。

孙梦得家贫，每年交给先生的束脩都捉襟见肘。没能在城中租房，他就在城墙根上捡了荒屋住着。

李卫林脚程很快，日落刚到，他就在路口看到摇头晃脑步履蹒跚的孙梦得。孙梦得脸颊生晕，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

李卫林往后看了看，“新嫂子呢？”

孙梦得道:“在家待着呢，见不得生人。”

李卫林笑了：“害羞了这是？”

孙梦得也笑，两人齐齐往江口走去。

江口离临江县足有二十里路。过松岭，经树林，脚程约有一个时辰。

红日西坠，李卫林和孙梦得有说有笑，可刚上松岭，就见着云生东北，一股烟雾从西南方向飘了过来。明亮的天空迅速黑沉下来，不待李卫林两人反应，雨滴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雨越下越大，不多时就成了倾盆大雨，打得两边松枝乱颤。

天越来越黑，李卫林和孙梦得两人都没了话。被雨水一打，一点热乎气都没有。李卫林冒着雨水跑了数十步，便见着松枝晃动间，一座竹门楼隐隐显在了眼前。

李卫林想也没想，拉着孙梦得就进了竹门避雨。前堂后院，竹门楼荒败已久，火折被雨水打湿。李卫林又累又饿，盯着屋檐上的雨水看了一会，就脱下外袍，靠着竹墙闭目养神。

半梦半醒之间，李卫林的肩膀被人轻轻一推。

李卫林刚睁开眼睛，口唇就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捂住了。那手寒冰一样，冻得李卫林浑身一激灵。 br />

孙梦得极低极轻的呜咽了一声。

李卫林的眼睛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