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药尘这会也不大，凑窗前跟小桃树一比，还没桃树枝头高。

药尘原本一张纸白的小脸烧得酡红，可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就越烧越有神，神采奕奕，满是灵气。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样子，药尘总算攒出了些许力气，挣扎着靠在了枕头上，然后，他伸手用指尖点向了窗头那片叶子。

“你在干什么？”

忽然，门一下被人推开了。

药尘蓦地吓到了，张大的眼睛愣愣的看向了房门口。那人很高，压根就不像个苦修的道长，一张肥肥的脸总是笑眯眯的，眼睛时刻完成一道细细的缝。缺德道长立在门口，就像是恶作剧成功一般，笑着问向药尘。

药尘不吭声，只是收回了一把瘦的跟枯骨一样的手，紧接着绷着一张滚烫的脸看向缺德道长。

缺德道长“唔”了一声，顺着药尘方才手指的方向，看向了窗前。

“真可怜。”缺德道长走了过来。

药尘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打了个抖。

药尘问：“谁可怜？”

缺德道长笑嘻嘻的，挨着药尘的床褥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回：“它可怜。”

缺德扬了扬下巴，白花花的胡子遥遥的指向那片要落不落的叶子，显然是说给药尘听得。

“你不觉得它可怜吗？”缺德道长强调，一边说，还一边摸索出床板下的符纸，又迅速的又换上了另一张。

新的符纸带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朱砂，绘出了一张威力颇大的镇煞符，牢牢看护着药尘这具颇不安宁的身躯。

药尘看了一眼就垂下了头，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轻飘飘的回问着缺德道长：“有我可怜吗？”

药尘似乎是在开玩笑，语气并不冷肃，但缺德道长显然当真了。缺德道长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摸着胡子说：“你没它可怜。”

药尘立时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

缺德道长又说了一遍：“你真没它可怜。”

药尘怒视着缺德道长。

缺德道长还假惺惺的问：“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缺德道长学着药尘的动作，也伸出了手，在叶子尖端轻轻点了点。他力道不大，每点一下，就好像踩在了叶子的极限点一样，只要稍不了留神，那片叶子就能从枝端点落。

药尘怒气冲冲，缺德道人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药尘脸上每一丝变化。缺德道长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按着药尘心思动的。缺德道长起哄：“哎呀呀呀，掉了！掉了！”

药尘呼吸都停了，一个错眼，他好像真的看到一片叶子被缺德道长的手指头重重点落，然后带着雨水混着泥土，落在了他看不到的院子里。

缺德道长哂笑一声：“真可怜，好不容易撑过了一夜秋雨，结果被我一个老头子给弄没了。啧啧啧，要不我说它可怜呢！”

药尘怔愣。

缺德道长理直气壮：“你瞅，我按你的说法，掐死了一片生灵。”

药尘整个人都傻了。

缺德道长板着脸，对着药尘吹胡子瞪眼睛：“它经过本道长的照拂照料，说不定百年后就成精入道，前途无限了呢！都怪你！”

药尘看了看缺德道长，又看了看横生在床头的那条枝丫。真的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那片半黄不绿的叶子，没有那片颤颤巍巍的叶子。

药尘眨了眨眼，感觉一道冰凉凉湿漉漉的东西顺着他的眼角就落了下来。啪嗒啪嗒的坠在了床褥上，像烟花一样，迅速绽放又转眼消失。

缺德道长叫道：“哭了？”

缺德道长跳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药尘：“真哭了？”

话音落地，药尘的眼泪就像开了闸门一样，呼啦啦的就淌了下来。药尘没哭出声，可那眼泪却跟瀑布似的，越流越多，越留越猛。

缺德道长不笑了，眼观鼻鼻观心的开始狡辩：“这不是你让我干的吗？”

药尘瞪大了眼睛，哭的跟鼻涕都出来了：“我没有！”

药尘大吼着：“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你没有。”缺德道长掐着袖子伸了过来，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