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大陆。

地面上太阳已经落山，暮色四合，寒风凛冽。

其下却是另一派景象。

巍峨的地宫深入地下千尺，奢华的宫殿鳞次栉比。随着地面上夜幕降临，有穿着宫装的使女在殿宇间穿行，在飞檐和回廊下点起一盏盏宫灯。

伺候沈灵渊的侍女轻手轻脚地去点室内那盏造型华美的铜铸灯台，被掀帘进来的阮夜明抬手制止了。

于是侍女躬身退下，只留阮夜明和沈灵渊在房中。

沈灵渊已经睡着了。

夜明珠幽暗柔和的光线下，阮夜明站在床边，垂眸看向这个长得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沈灵渊气他把自己软禁在这里，以往他每次过来，两人都要不欢而散。

也就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才不会对自己冷着脸。

阮夜明想不明白，为什么哥哥总要想着出去呢？

明明他和自己流着同样的血，同样都是魔族，甚至沈灵渊还在他刻意的安排下成了凌虚大陆的公敌，人人都想要拿下他，剑宗也保不了他。

为什么他还要离开自己？

阮夜明目光一寸寸地扫过熟睡的沈灵渊，最后落在他白皙纤细的脚踝上。

是不是只要打断了它们，沈灵渊就再也不会走了？

这个念头一旦兴起就再也去不掉，阮夜明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慢慢地倾下.身，手伸了过去。

指尖还未触到脚踝上光裸的皮肤，就见沈灵渊不安地拢了下眉。

阮夜明吃了一惊，倏然收回手。

沈灵渊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猝然睁开了眼。

不知何来的灵流如一股洪流灌进丹田，又涌向四肢百骸。

这灵流汹涌澎湃，还夹杂着丝丝的魔气，在丹田和灵脉中蛮横地冲撞，肆意游走。

沈灵渊重修丹田后才刚刚结丹，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灵流，简直快要把丹田和灵脉都给撑爆了。

阮夜明原本以为是沈灵渊察觉到危险才醒的，但此刻他什么都没有做，沈灵渊依然面色发白汗湿重衣，痛得额角青筋暴起。

他立刻去查看沈灵渊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手指堪堪触到沈灵渊手腕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震开了。

指尖还在微微发麻，阮夜明盯着自己的手不敢置信。他已经是元婴中期的修为，还有什么样的力量可以震开他？

眼看沈灵渊痛苦异常，阮夜明顾不得其他，再次探了过去，这次感受到了那股汹涌的力量。

是灵力，却又不是纯粹的灵力，其中还有魔气。

阮夜明眯起双眼。

魔气带着丝丝腐朽和阴邪，根本就不是天魔血所带来的，而是修魔功炼出来的。

这是……姜回的灵流。

姜回饮沈灵渊的天魔血修炼魔体，若是失败，必遭反噬。

散逸的灵流会依附同源的血，所以姜回的修为被转到了沈灵渊身上……

千年元婴的灵流便如汪洋大海，此时兜头灌来，其灾难不亚于一场海啸。

若是普通人早就全身爆裂而亡了。

但沈灵渊曾得过噬魂兽修复丹田的圣药，其药效尚在，爆裂的丹田和灵脉在圣药的作用下迅速复原，下一瞬又破碎……

循环往复，直如清醒着遭受千刀万剐、凌迟的极刑。

阮夜明想引导这股暴虐的灵流，但他修为比姜回低，灵力稍一接触沈灵渊就会被弹开。

他眼看沈灵渊已痛不欲生，却什么都做不了。

……

山崖背面。

正午的太阳大喇喇地挂在当头，心砚却觉得心头发冷。

坡底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体，全都是被一击致命。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知为何，心砚忽然想起季少岩口中古镜众人的惨状，是否也是像这样的人间炼狱？

正浑身发毛间，心砚双眼无意识地一扫，看到尸山血海后隐藏的一个洞口，心中一凛：

师兄会不会是在这里？

顾不得多想，他跃进了山洞。

这个山洞比关押老头那个更为幽暗，一路行来都是千机门弟子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