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山间,夜半虫鸣。看着天间高挂的一轮明月,显然已经夜深。走上楼一拐角,庾亭立他们就见着祝英台正和陶渊明道谢,英台看起来心情不错,看来是已经开解了。梁山伯对她好,她亦与梁山伯志趣相投,心心相惜,庾亭立都是知道的,可门第差距……哎,英台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庾亭立深鞠一礼:“陶先生,真是抱歉,深夜惊扰到您了。”
马文才侧身站在一旁抱着美人觚不说话。
“无妨,马公子你看起来很喜欢这花,那便赠予你了。”马文才一向目中无人,恃才傲物,现今居然这么在意这一瓶花,一直紧紧搂着,见着陶渊明,居然还把花侧侧,不想让他看见,陶渊明朝着祝英台和马文才二人摆摆手,道:“你们几个回去休息吧。”说完,陶渊明依旧还是坐在长椅上,没有要回屋的意思。
马文才转身轻轻道了一声:“多谢。”他将美人觚搂的更紧了。这小子,陶渊明内心暗暗叹气。
祝英台心结已经解开,倒是面露笑意,开心许多。庾亭立还是立在一边,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马文才自她身边走过,只一眼,就抱着美人觚进屋了。
陶渊明笑了笑,一口酒下肚,对着一旁站着的庾亭立轻轻喊了一声:“英亭。”
就这一声,庾亭立忍不住鼻头酸。她有些哽咽回了一声:“陶先生。”她走过去,坐在另一张长椅上。
“这些年,你也真是辛苦了。英台能这般无拘无束,可你却连自己名字都没了。”陶渊明将脚边的一个酒坛递给了庾亭立。
“我们姐妹二人,总是要有一个承受这一切的,陶先生不必在意。”庾亭立喝了一大口酒,用袖子摸了摸嘴角,她侧身坐着,一脚搭在凳子上,低头看着桐木地板,木头节点的痕迹依稀可辨。
“陶先生,这酒不是您以前常喝的呀,味道好生熟悉。”
“哦?是么?你竟也尝过这酒。”这个话题不谈也罢。陶渊明倒是有些意外,庾亭立竟也喝过这酒。
“好像是,无忧酒坊。”庾亭立低头回想着,这酒酒香纯正,口味清甜,不易醉人,是翟姐姐独一份的酿造手艺。
陶先生笑而不语。饮了一口。仰头看着天边的一轮圆月,当空而挂,当是重逢好时节,他缓缓吟道:“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表倾城之艳色,期有德于传闻。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芬。”月影下的隐士竟生生有了落寞孤寂之感。看来是思念夫人了。也不知这夫人是何等绝色的丽人,才得这深山居士如此思念。
“这缘分的巧妙呀,不在过去,也不在将来,而是在两个人,碰巧相遇。”陶渊明这话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庾亭立说的。
他又回头对着正饮着美酒的庾亭立道:“那个马文才,非你良人。”陶渊明透过窗柩看着室内,月光下男子的脸愈发的清晰分明,睡梦中的他全无白日的盛气凌人,眉头紧蹙,放佛永远抚不平,美人觚依旧被他搂在怀中,白玉美人觚中那株绿玉珠帘依旧那么娇妍。
正喝着酒的庾亭立被这一句话给呛着了,陶先生前一刻还是一副寂寥的样子,下一刻怎么就突然提到马文才了,她擦了擦嘴角,道:“陶先生误会了,我对马文才可没有其它想法,只当他是朋友而已。不过……”庾亭立停顿了一会,想到与马文才那几次相处,少时初遇,上虞再逢,后山温泉,骨子里也不是个坏人,嘴硬心软,其实他这人还也不错,她不禁笑了,道:“他并非大家所想的那样,陶先生可还记得七年前苍耳山那白衣小子?”
“记着呢,那小子够倔。”陶渊明瞬间了然,“原来是他,和小时候倒是没什么差,都倔。”庾亭立那浅浅笑意,是少有的女儿姿态。当局者迷罢了,陶渊明摇了摇酒壶,靠在栏杆上,自己尚且堪不破,何况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呢,这些小年轻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来处理吧,随缘。
“我想当初他会去苍耳山,定是为了绿玉珠帘,那是他母亲最爱之物。
第五十一章:陶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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